第七章小攻出来了
贾琏想象过很多次福建不堪入目的场景。前世虽生在太平之地,不曾亲遇什么大的自然灾害,但台风海啸,洪涝地震,电视新闻上也瞧见了不少。可哪里比得上亲临?到了福州,他才真正明白,何为天有不测风云。
内城大多富足官商,有坚硬墙瓦抵挡,情况倒还好些,只外城与城郊,却已是惨不忍睹。房屋崩塌,路面泥泞漫过脚踝,随处可见尸首,不过一草席卷起,家人悲痛,凄厉哭喊不绝于耳。幸存老弱妇孺尽数窝挤在临时搭建的木棚之内,暂得一息之地。
好在此间知府贤能,因衙役不够,便请了福建驻兵帮忙,一同搜寻房屋倾塌之处,或是郊外山居可有存活之百姓。又调集城内男子,搭建临时憩息之所,使受灾百姓得以有所庇护。且拨了两帮人马,一帮架灶煮粥,保证百姓温饱,一帮熬煮祛邪散寒的汤药,分发路人。灾情之后,最怕的便是时疫。需得未雨绸缪,防微杜渐才好。
福建总兵也很是配合,拨了组人给知府驱使,又安排了几班人马,日夜看守各个港口码头。另遣了护航水师海上搜寻。一则乃是想着福建沿海,多有商船,又兼时有渔民出港,此番灾祸,虽心知难以幸存,总还抱着一丝希望,或可见抱浮木得生之人,可以救治。二则便是防着倭寇。倭国环岛,灾情自是比福建要严重数倍。福建尚有淮扬江南一带作为后盾支撑,可倭国却没有,国内无赈灾之资,若此时来袭,也无不可能。因而日夜巡航便越发谨慎了几分。
贾琏踏着粉底皂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还未至码头,已见旺儿迎了上来,道:“我的二爷,您怎地出来了!这城外头可不好走。”
海上生意,通各地之有无,货物稀奇,最是赚钱,贾琏自两年前便染指了这买卖。也是运气好,海上虽凶险,贾家这几趟出航却是有惊无险,倒让贾琏赚了个盆满钵满。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不,遇着百年难遇之台风了吗?陆地尚且如此,何谈海上场景?
台风来时,贾家船只刚巧去了一个多月,依着以往航程经验,正是回航的时候。只怕是在回程中便遇着了风浪。
扬州与福建并不算远,听闻消息,贾琏哪里坐得住,告知了林如海一声,便往福建而来。这几日,每日里总要来码头问上一句,若非因着灾情,恐海上不太平,禁了出海,贾琏只怕还要去海上寻上一回。听得旺儿这话,并不回答,反问道:“可问了那些官爷,海上形式如何,可曾有出海幸存者回来?”
旺儿摇了摇头,安慰道:“爷也别急。咱们家选的是老船长了。最是有经验的。许是瞧见了不对,临近找了避风港,等着风浪过来再回来呢?”
贾琏叹息一声,若真是如此,算着日子,早两日也该回了。且,这场台风来的迅猛,毫无预兆,波及范围又广。贾琏也自知希望渺茫,叹息一声,望着无尽无垠的海面,道:“这次出海之人的名单可都整理好了?家中境况如何可都查清楚了?”
旺儿道:“早按爷的吩咐整理好了。上有高堂,下有妻儿的与那等家中独子的都另挑了出来。”
贾琏点头,“这些人,抚恤金上多备一份。此间受害之人,家中若有兄弟子侄有心向学的,都推荐进书院,咱们包揽所有束脩。姐妹妻女若有愿意的,都另安排一份差事。”
旺儿连连应是。称道:“旺儿代他们谢过爷了。”
贾琏摇了摇头,“我既保不了他们平安,总要保他家人余年有依。”
旺儿听出贾琏语中愧疚之色,忙道:“老天爷做的孽,二爷也没法子。何况,当初选这些人出海的时候便说明白了此间的风险,他们还该感激二爷给了这份好差事呢!”
海上虽则凶险,但却重利。不只对主子,更对奴才。来往一趟,若是幸运,赚来的银子可不比在府里当差强上数百倍?便是有个万一,贾琏也许了众多抚恤银子,家人可享了。因而,却也有不少家中艰难的奴才上赶着谋这份差事。贾琏初时还有些犹豫究竟是否插手海商,只见得这些人如此,便也定了心。只此等事情,自是瞒着公中的。贾琏所用者,除了近身信得过的几人,大多外头买来的人。此事除了周氏与贾赦,也是无人知晓。贾母王夫人许是知道些他在外头有些经营,却并不知是何等经营,也是想着他未及弱冠,一小子,不会弄出什么大营生来,也倒都不放在眼里。
以往瞧不惯贾母王氏等人的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如此项上,却还要感谢这点了。贾琏轻笑一声,吩咐了旺儿跟着,自转身回客栈去。
那厢,渡头守卫之处忽而出现一男子,从头到脚,满身泥泞,已瞧不出本来面貌,只一双眼睛露在外头,炯炯有神。张三递了条巾子过去。那男子接过往脸上胡乱一擦,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便搁了手。李四忙端了汤药过去,“千总大人可是又去刨尸去了?快喝些吧!大人日日在外间跑,小心染了时疫。”
那男子拍了拍胸脯,“区区时疫,奈何得了老子?”虽这般说,却仍是接过汤药,仰脖子喝下。
李四又道:“可还有活着没有?”
男子叹了口气,“过了这许多几日了,哪里还能有活着的。山顶滑坡,泥石滚下,便是没被砸死,困了这些时日,也没人气了。挖了几日,都是尸体。哪里有活人。”
张三李四对视一眼,皆自沉默。男子丢了碗,抬头望去,正巧看见消失在转角的贾琏,身子一顿,道:“那人是谁?”
李四道:“一大户人家的公子。这几日,每日里总要来一回。说是家里有海上的营生,台风之时,刚巧出海在外呢!”
男子“哦”了一声,不再多言,望着转角笑着摇了摇头。怎会是他?明年便是春闱之期,此刻他定是在京里,哪来的闲工夫来福建?况且,以往也没听说他家有海上的营生。果然是自己日思夜想,相思作怪。这般一想,又晃了晃脑袋,丢了开去,只与张三李四道:“海上今日可还安生?”
“千总大人放心吧!咱们轮班日夜守着呢!也没见巡航的船只发现什么不妥。要我说,那倭国自顾不暇,哪里有闲工夫来闹事。”
“注意这些,总没坏处。昨日扬州那边的米粮到了,我恐倭贼会打这上头的主意。”
张三李四见男子说的严肃,也收了散漫的心思,恭敬应是。
晚间,子丑时分,贾琏半梦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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