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默默退出。
李忱端坐在杨昊面前,说道:“你起来吧。”
杨昊立起身来,跪了半个时辰,腿都麻了,还在有王拂儿给绑了护膝,不然弄不好就是个风湿关节炎。
“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殿下若登皇位,必然天下大乱。”
“这倒很有趣。”李忱苦笑着说,“我竟是天下祸乱的根源吗?”
杨昊道:“请问殿下,若登基,将如何处置仇士良?”
李忱见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心中大是不快,有心不理睬他,又被他逼住,只得含混说道:“赏他高官,令其退隐。”
杨昊又问:“那如何处置颍王呢?”
李忱道:“让他老老实实做他的王。”
杨昊道:“殿下是出自真心说这话吗?”
李忱怒道:“那你以为呢?”
杨昊道:“殿下若出于真心,则祸在明年;若是假话,则,祸在眼下。”
李忱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杨昊又问:“天下财尽,殿下若登基将如何理财?”
李忱喝道:“杨昊你放肆!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孤王?”
杨昊道:“殿下还没有回答我。”
李忱强自平抑胸中怒气,狠狠地回道:“收回盐铁之权,裁汰冗员,减少宫廷用度,西北边境平靖,缩减兵员。”
杨昊道:“天下财富半数在豪强,半数在寺庙,不抑制豪强,不破寺庙,官府终将财穷,百姓仍旧困苦。“李忱又哼了一声。
杨昊又问:“殿下若登基,将如何处置刺马营?”
李忱的脸都黑了,嘴唇颤抖着吐了三个字:“约束之。”就背过身去,再也不看杨昊。
杨昊又问:“殿下以为天下祸乱之源在何处?”
李忱怒道:“就是像你这样自以为是之徒太多!皇权旁落,阉党掣肘于内,朋党争斗于朝,异族欺凌,藩镇割据,官吏,民生困苦,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自以为是不听号令之徒造成的!刺马营真的斗不过阉党,平不了藩镇吗?就是你们这些人,背信弃义,为一己之私,罔顾大义,背主求荣,但为自己,不为天下!杨昊,我问你,你有今天是谁给你的?是我不忠不孝吗?是我不仁不义吗?是我不勇不智吗?是我不配当皇帝吗?我做皇帝难道就是为了一己享乐吗?我若为享乐,何必当皇帝?你说?你说?”
杨昊缄默不言,等他稍稍平静下来,方说道:“殿下可想知道颍王是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吗?”
李忱冷笑了一声,无力地望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杨昊道:“颍王说:天下祸乱之源在皇权旁落,皇权旁落,则政令不通,有心为善,措手无策,皇权旁落之源不在阉党,而在刺马营,刺马营才是天下祸乱之源。”
李忱冷笑了一声,嘴唇翕张,抖了抖,终无一句话。
杨昊继续说道:“殿下仁厚之君,有振兴天下的抱负,可惜适逢末世,无施展的机会。如今这天下唯有颍王这样的霹雳之君才能挽救危亡,或许……将来殿下还有机会……”
李忱道:“你以为我还有将来吗?”
杨昊道:“仁厚之君,天必佑护。”
李忱嗤地发出一声冷笑,摆手说道:“陈词滥调而已,你也信?”
杨昊道:“殿下若是不相信冥冥之中尚有天意这句话,还会到醴泉来吗?”
李忱哼道:“你还真相信自己能左右天意?凭你一己之力,你能毁的了刺马营?杨昊啊杨昊,你跌的跟头还少吗?碰的头破血流,竟还这么幼稚?”
杨昊抗声道:“我就是因为幼稚,所以才背叛殿下!殿下做不到的事,杨昊帮你做!”
李忱苦笑道:“我看你不仅幼稚,而且傻,傻的可笑。”他焦躁地在帐中转着圈,忽然停在了杨昊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真以为李炎给你的承诺都能兑现?他会让你做刺马营的大总管,让你亲手毁了刺马营?你别做梦了,他就像个输光本钱的赌徒,输红了眼,为了翻本,他什么都敢答应你,等到他真的拥有了一切,他什么都不会给你。甘露之变为何会失败?就是因为他在其中作梗,如此一个权欲熏心的人,会有什么信义?你相信他,将来必死无葬身之地!记得大和……九年的事吗?你突然昏迷了八十三天,为什么,我告诉你,因为他怀疑你被小青衣盯上了,可能会坏事,又怕杀你会惹起王守澄的怀疑,所以才策划让你醉酒,大冷的天让你光着脊梁躺卧在青石板上,伪造你意外身亡的假象。这样一个人,你,你怎么能相信他?!”
杨昊恶狠狠地说道:“为大事至亲可杀,我看中的正是他这一点。”
李忱已是哭笑不得,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深情有些落寞地说道:“我良言劝尽,你不信,我又有何法?老话说的好,你自己捉死,阎王也难救。到如今,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杨昊道:“杨昊今天跟殿下说的都是出自真心,杨昊必会心口如一地去做。绝不会让殿下失望。”
李忱无力地向他摆摆手,垂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昊向李忱拜了拜,说声:“殿下珍重。”
他走出帐门的时候,见到李忱所带的卫士和吴成龙、羊弘扬俱被东方兄弟拘押。杨昊对东方青和刘丰说:“殿下精神疲倦,在我营中静养几日,没有我的手令,谁也不准靠近打扰,违者,一律处死。”
他又无力地望了一眼吴成龙,说:“二哥,兄弟辜负你了。”
吴成龙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羊弘扬却冷笑道:“杨昊,我的好大哥,你可是给兄弟们做了一个好榜样啊。却不知你这等卖主求荣的人,将来怎么面对天下人,哈哈哈……”
说到这,羊弘扬突然双膝跪地,朝着大帐跪拜了三拜,仰起头来放声大笑。
杨昊见他神情诡异,心觉不妙,大喊一声:“二弟,不可胡来!”一言未尽,却见羊弘扬一头撞倒了身边的卫士,拔出他腰间的横刀,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力一抹。鲜血溅射在白雪之上,如桃花朵朵。
万幸的是,关键时刻,吴成龙踹了他一脚,他用力不均,刀锋略偏,虽然重伤,到底保住了一条性命。
杨昊抱起羊弘扬,含着泪道:“兄弟,是我害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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