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块木材上的余料做出了这把子琴,轻便灵巧,音色明亮柔软。
再有那多心的人往细处一想,这名满帝都的一代名妓,莫不是与颍州谦谦君子木易先生有什么非同寻常的情分?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此时的赛事已到尾声,也达到了高 潮。
厅中甚至有人笑说:“若是这第九局也赢了,难道青妤嬷嬷还真的从良不成?”
嬉笑声中却有人又花了一千两黄金入门,进厅以后坐在了宁北落的身后,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对宁北落絮语几句。
宁北落微微颔首,作为回应。
姚盈盈眼波流转,看了一眼宁北落,轻笑逸出绛唇,声如碎玉。
右手于五弦琴上轻拢慢捻,左手于案边小笺上写下诗句。口中随着乐音轻轻吟唱:
如意轻 屏风静 冷清
北风行 古道遗孤亭
今生繁华杳然空井
红尘爱恨无根浮萍
风化虚名我归隐
逐梦令 浮生半醒
谁薄命 叹倾城盛名
我微醺 面北思君
等天明 憔悴入铜镜
逐梦令 浮生半醒
谁聆听 我心事入琴
弦外音 拨乱曾经
丝竹轻 却重重伤心(注2)
宁北落沉吟了半晌,道:“早闻姚姑娘美名,今日一间,果然才色双绝。请赐教。”
宁北落提笔在一方小笺上写了寥寥数字,递给了姚盈盈,道:“姑娘还是随我去吧。”
姚盈盈看过之后,竟双目盈盈欲洒泪,最后还是将那小笺放在案边,然后又弹唱了一曲:“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又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注3)”
唱罢,敛衽朝厅中一拜,又对龙青妤一个叩首,竟是抱琴跟在宁北落身后,步出了醉春楼。
青妤嬷嬷急忙上前,翻出那一纸小笺,看罢以后却也是面色大变,紧跟着快步赶了出去,留下满楼哗然。
当晚因故未到的大弈第一风流才子龙尹羽,次日再到醉春楼,不见了好几个风姿卓绝的姑娘,甚至连青妤嬷嬷都不在了。没能一睹芳容便罢了,得知从今而后再也见不到姚盈盈和青妤嬷嬷的身姿,竟在姚盈盈空荡荡的旧居留宿不忍离去,并引以为此生不得见剑圣居世外佳人后的又一大憾事。
龙尹羽听闻昨日夜间那一场精彩演绎,不禁消沉。在醉春楼盘桓逡巡,酩酊大醉,流连数日。巧遇颍州名士君木易,二人怅然对饮之后挥别。
君木易提笔在醉春楼姚盈盈的故居的墙壁上留了一首简词,怅然而去。言道:姚盈盈风华绝代,便是世上最好的丹青又如何能替代?不如化繁就简,从此将佳人容颜谨记在心。
龙尹羽离开之后,又有一番言论在帝都上流公子哥中流传:幸甚至哉。幸甚至哉。汝等尚可庆幸,剑圣居世外佳人即刻便要与新帝成婚,若有幸得见,还能慰藉此心!君岂不知有诗云: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绝代红颜,从此以后便仅有这一个世外佳人了!
二人离开之后,盯梢的黑衣人也随之离开,向宁北落快马禀报。
“龙尹羽在醉春楼盘桓数日,各个房间角落搜罗完全,却一直未有所获。”
“有头有面的姑娘都跟着咱们走了,少了台柱和嬷嬷,醉春楼一时之间无以为继,已废。”
“君木易到了帝都先赴醉春楼,可惜空手而归。醉春楼题词属下誊抄了一份,呈于世子。”宁北落接过,略略扫了一眼,又递了回去。勾起唇角,晓得不怀好意,吩咐道:“知道了。这小词给姚姑娘送过去吧。”
龙颍,杨紫彤。
龙尹羽,杨君白。
断了你们的手脚,我看你们还怎么与我剑圣居作对!
遥遥回望巍峨的城楼,宁北落脑中又浮现那张熟悉的脸,想到那甜到连深山古寺的清雅桃花都黯然失色的笑。
最后留恋的望一眼,然后扬鞭策马,简便的车队往东南而去。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