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十天当中,因为激动与感慨,我如何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创作冲动,便挥毫泼墨画了一幅水墨画《芳草斜晖图》。只见画面上:
层峦如嶂,尽披斜晖,一带溪涧从山崖间缓缓流出,曲折向东流去。
山脚边有几间茅草房,房前有一片碧绿的草地,地上一群雪白的鸡鸭,正被一身农妇打扮的林虹驱赶着进笼,而村童打扮的圆圆,也在一边帮着驱赶鸡鸭。
草房的一侧,有一丛桃花正开得艳丽无比。房顶上飘起袅袅的炊烟,而草房跟前,农民打扮的我正和一位朋友下棋。
棋盘上已成残局,两个人正聚精会神地下着。
草地边的青溪,一边是清澈的碧绿,一边铺满了夕阳的嫣红。
西边的天空,残阳如血,怒放出一片醉人的绚灿。
在横幅的右上角,写着李商隐的两句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林虹看了这幅作品,神情戚然,抓住我的手说:
“方鹤,你怎么画这么一幅伤感的图呢……”
她这么一问,我内心顿时涌起一阵阵酸楚,可极力抑制住冲动,装出一幅喜悦的表情:
“我只是随便画的。那天,咱们在罗伯特家的农场玩了一天,黄昏时,我和他下棋,你和圆圆在溪边帮他妻子赶鸡鸭,我一下子就构思好了这幅画。你不要胡思乱想的。你看,画面上,咱们一家人过着农民那种朴实的生活,多好呀。”
林虹拉住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摩挲着:
“方鹤,你心里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要憋在心里。我看你越来越瘦了,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呀……”
“我没事的,你放心好了。我对你们母子倒是不放心,身在外国,又要学习,又要照顾孩子,真难为你了,我感到非常愧疚。”
“有什么愧疚的,你为我们已经想的很周全了。方鹤,来,我替你修修手上的茧子。”
我伸出手去。她低下头仔细地修了起来。
半夜,我忽然从睡梦中哭着醒了过来,嘴里不停地叫着“妈妈,妈妈……”
林虹,一下子拉住我的手,摇醒我,急促地问道:
“怎么了,方鹤,梦见什么了,梦见什么了……”
我擦了把眼泪,意识到自己泪眼模糊的样子有些失态,就笑着说:
“没梦见什么,什么也没梦见。没事的,你睡吧。”
她搂住我的肩膀唏嘘道:
“我最近老感觉你心里有什么苦衷……你不妨说出来吧……出来这两年,我的脾气也改了不少……也许,我对你理解不够……方鹤,看到你憔悴的面容和瘦削的身体,我心里一阵阵难受……现在,我后悔自己跑了出来,让你的身体一下子胯了下来……”
我强忍住悲痛,搂住她的肩膀笑着说:
“都是我不好,是我伤害了你,让我们之间出现了裂痕,林虹,原谅我好吗,我是有罪的,我内心的愧疚比谁都深,比谁都痛……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减弱,我敢发誓……现在,我最大的渴望就是,咱们的感情再回到少年时的那种亲密无间,这也许是我今生最大的奢望了……”
“方鹤……我不想继续上学了,我要回去照顾你……你不能再胯下去了……”
“你不是说笑话吗?出来容易吗,再怎么也得把四年的课程学完。当初,你为了我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现在,我们的生活好了,我要满足你的追求,成全你的心愿。你已经为我牺牲的太多太多,不能再牺牲了……”
“方鹤,你答应我吧,我出来又不是追求什么学位,我只想随意地学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充实一下自己就心满意足了,我哪里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再说,这两年出来,从各方面得到的锻炼,比书本知识要丰富的多,我想,这会对我们的公司大有益处的。”
“先坚持着吧。你想不想以后在美国住着,如果想,我打算买一套房子?”
“我才不喜欢住在这里,放着自己国家不住,跑来当二等公民吗?方鹤,你画画赚的是血汗钱,我挥霍无度,良心不得安宁,咱们就别浪费那钱了。”
十天之后,我回到了北京。
最后的三幅图终于画完了,其中包括宋江与贾母两位难度较大的人物。宋江这一幅,最终还是接受了翁逸华的建议,只画了他的一个侧面和背影。贾母,我只画了她的背影,我感觉她的面部表情是难以表达清楚的,所以只得如此处理。这一幅图,是我最不满意的。如有可能,以后再重新画吧。
画完这三幅图,视力又出现了一次短暂的失明。这回,我对自己的眼睛,已不抱什么恢复健康的指望了,那种透心的悲凉和绝望,再一次将我打入了冰窖。我甚至有些自暴自弃,赌气地想:
“哎——算了吧,就这样瞎了算了,好让我早一天了断红尘的磨难,得到永久的解脱……”
翁逸华最近接到了巴黎一所大学的聘书,请她讲中国古典文学。所以,春节前就要携带母亲出国了,这回,她估计至少一年后才会回来。她的陆游诗集,估计在七月份出版,所以我得抢时间给它配一幅封面图。本打算多画几幅,可实在无能为力了,聊绘一幅以表心意吧。这幅画,姑且就以陆游的名作《示儿》为素材,取名为《陆游示儿图》。
临行前,我们来到了五湖咖啡屋。
雅阁里飘着舒伯特的小提琴曲《圣母颂》。壁上是一幅凡。高的《风和日丽的施维宁根海滩》。
我:“五年前,咱们在这里第一次相见,五年后,你又要走了,还是在这里。五年前,我比现在壮实多了,五年后,我戴了副深度近视镜。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哈哈哈……人生真叫人琢磨不透……今天,我们喝咖啡还是喝酒。”
翁逸华:“喝咖啡吧,喝酒怕刺激你的眼睛。方鹤,我们是红尘中人,我们有太多的凡缘俗务难以了断,只能这么苦苦奔忙,谁让我们生而为人呢?哎——人这一生,真是辛苦呀。唐朝的拾得禅师曾有一偈说的好:
平生何所有,
此事随缘过。
日月如逝波,
光阴石中火。
任他天地移,
我畅岩中坐。
现在,你需要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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