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名叫小鹤。儿子长的非常壮实,非常象你。你的左耳陲有一个黑痣,他的左耳陲居然也有一个,看到这黑痣,摩娑着这黑痣,我仿佛感觉到是你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婴儿,躺在了我的怀里。望着他粉嫩的小脸,酣酣的睡相,摸着他的小脑袋,我内心里一遍遍地呼喊着你,千万次地回想与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日日夜夜。想着想着,就泪如雨下,失声痛哭。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狂洒的泪水打湿了孩子的小脸,他突然大哭而醒,我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念叨着你的名字不住地抽泣,方鹤你可知道吗……现在,你天国有知,尽可放心好了,为了我们这爱的结晶,为了方家两代人悲惨的命运,我要拼尽全力将小鹤抚养成人,等着与你团圆的时候,对你有一个交待。否则,我自觉无脸见你,永生永世要受良心的谴责……
“方鹤,对你的自尽,我刚开始又恨,又悲,又怜悯,又同情,但是,现在,我完全理解你了,你有你死的理由,你所遭受的打击,是一般人所不堪承受的,你只有以死来抗拒命运的狠毒,抗拒情感的折磨。一死,虽然丢下了我与儿子,丢下了林虹与女儿,留下无尽的痛苦给生者,但因为对你的狂爱,我还是愿意保留这点自私的念头——只要你得到了永远的解脱,一切的痛苦就让我承受吧,这杯苦酒,就让我一生一世来为你喝吧……
“方鹤,此刻,我就坐在你投海自尽的悬崖边上,我仿佛闻到了你的气息,听到了你爽朗的笑声,看到了你在我面前常常带着孩子气的玩皮的笑脸,也许,你就在云端或不远处的一块礁石上看着我吧,你在看着我吗?为你的爱人,为你的儿子的母亲,为你的红颜知己祝福吧,为她暗暗鼓劲,暗暗加油吧,让她面对人生的苦难,勇敢地活下去,直到与你团圆的那一天……方鹤,我盼着那一天,真的盼着那一天,到时候,我就不用再坐到这里来祭奠你了,到时候,我就真正地还乡了,回家了,到时候,就让我们用这支十二孔陶笛共同吹奏外婆的绝唱《自由还乡》吧……方鹤,我爱你,我爱你,永生永世地爱你,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海风吹的更大了,翁逸华不禁一阵阵发抖。她收起陶笛,埋头于双膝,不禁痛哭失声,一遍遍呼叫着“方鹤,方鹤……”
波浪层层相逐,掀起一排排白色的浪花,发出哗哗哗的响声。白云一朵朵飘浮在天空,海鸟自由地翱翔着,那悠长而嘹唳的鸣叫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翁逸华擦干眼泪,打开随身携带的皮包,取出带来的数十幅世界名画影印件,一幅幅抛向悬崖下面的海水,同时热泪滚滚而下。这些名画,以凡。高的作品最多,有《向日葵》、《星月夜》、《日落下的播种者》,有高更的《我们从何处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有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创造亚当》、《哀悼基督》,有提香的《天上爱与人间爱》,有波提切利的《春》、《维纳斯的诞生》,有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有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阿尔巴圣母》,有柯勒惠支的《战争。牺牲》,有毕家索的《悲剧》,有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有范宽的《雪景寒林图》、有戴进的《风雨归舟图》等等,翁逸华一边抛,一边哽咽着:
“方鹤,你喜爱的这些名画我为你带来了,你就好好收着吧。还有你最爱读的《红楼梦》,《水浒传》我也带来了。你曾说过,如果你先走一步,一定要在每次祭奠时,为你带上这些名画和这两部名着,现在,我把它们都给你带来了,你就在天国好好地读吧,最终,我会来欣赏你的作品的……”
《红楼梦》与《水浒传》落下悬崖,顷刻被海水所吞没……
悬崖下波浪汹涌,浪涛拍打着礁石,发出唰唰唰的吼叫,成群的海鸟,悠然地飞翔在低空中,戛戛长鸣,有的在追逐着滚滚的波浪,不知是在嬉戏,还是在寻觅着什么……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换上了金色的晚装,西边的天空也被染成了一片醉人的酡红,夕阳下的海水好似红色的酒浆一般,将它全部的妖娆与魅力呈现在黄昏的光影里。
翁逸华的长发飘扬在海风中,飘扬在黄昏的光影里,她憔悴的面容面对着海面滚滚的波浪,她再一次深情地,泪光盈盈地望了一眼海面,无限凄楚地说道:
“方鹤,我该走了,咱们的儿子他该想妈妈了……,让我再一次地为你祈祷……”
说完,她掉转身离开了这令她魂牵梦萦的伤心之地。
很快,夕阳就沉入了大海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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