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奕鸿深呼了一口气,歪歪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懒懒道:“然后故事讲完了,各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明天同一时间在此集合,老鸿我教你们几招新鲜玩意儿。” 说完全然不顾那十二个人听完“故事”后如何地百感交集,转身便走,走的大大咧咧,心安理得。
可待到众人几乎都走光了,他还没走出院子。
他在等什么?
果然,一声“师叔,且慢”传来,他便彻底止住了。
“什么?还有事儿?”宋奕鸿故作不耐烦地停下了身子,费了半天劲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扭过半个脸来,发现叫他的正是宋煜,一脸有事要问的样子。“你想知道什么呀?”
宋煜极恭敬地向他施了一礼,朗声道:“依师叔的意思,似乎还有未尽之言,有什么事的话,不妨今日说完,无须等至明日。而且我师尊之死恐怕并非事情的结束,不然何以掌门师伯将我等十二人交付与您?”
宋奕鸿呵呵地笑了声,这才转过身来,正对着宋煜,只是一眼不眨地盯着。盯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信步走到宋煜身前,缓缓地说道:“小子,心绪还没乱,你很好啊。”
宋煜不言语。
宋奕鸿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又道:“初见我时,你不以貌取人。后来我小小地露了一手,你也丝毫没有胆怯之意,不前倨后恭,好;我胡搅蛮缠,你沉得住气,不多话,好;听完故事,虽然心中百感交集,对奕明有恨,对惨死之人有怖,但心绪未乱,听出我有话没说完,好。但是,你应该再沉稳些。再沉稳些,就不会留下,也不会问出刚才的话。我知道,其余人不留不问,虽不是因为他们比你更沉稳些,而是他们怕我,他们知道老修的事儿之后心绪乱了。少年人毕竟是少年人呐。”宋奕鸿拍拍宋煜的肩膀,道:“你虽已极为优秀,可是锋芒太露。锋芒太露不会是一件好事。你和奕明很像,你们一样聪敏,一样少年老成,一样有股任谁也磨灭不了的傲气。但你和他又很不一样,你没用你的傲气去欺压不如你的人,他也没有你这么善良。你以后要面临的事或许会让你难以承受,可你要记住我说的话,噩梦总要终结。有些事,命运让你承受,你就必须承受。你现在或许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不过,那天要是来临了,千万不要偏激,冷静才是你唯一的生路。”
这一番话讲的宋煜一头雾水,可他也隐约感觉到,会有什么糟糕透顶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宋奕鸿微微笑道:“你师父每次找我聊天时都会提到你,说你和奕明的似与不似,说你的天赋和刻苦,说你……说你的路,不好走。放心,报仇的事万万不会少了你的,只是还要等,等到你们每个人像我这样,还能活下来的时候,一切就会结束了。”
宋奕鸿边说边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露出了一大片简直不能称之为人皮的皮肤。宋煜看着他的上身,仿佛看见了千万只蛊虫从身体里往外钻的景象,一片血肉模糊,一片疤痕交错。
从腹腔到胸腔,没有一处不是虫子钻出来后留下的洞疤。粉嫩过的肉芽在每一个疤痕上交错缠绕,纵使是经过十余年的岁月,也依然不能长成皮肤原来的颜色。
然后,宋奕鸿就和衣而去,空地上,剩一人直直地站着,站了许久,又跪下,跪向师尊宋奕修曾经的住处。叩首,叩首,再扣首。
"然后呢?"丁一问道。
“然后……”宋煜看了看天边,“然后,我们就开始接受师叔各种奇怪的训练,因为包裹里的那封信是一封战书,约定三个月之后的十五,就在当初发生血战的地方,再来同样的一战。真想不到,他竟然去学害死自己弟弟的巫蛊之术。”
丁一皱了皱眉,问道:“要决战,为什么要三个月?”
“要决战,为什么要等三个月?”第二天傍晚,宋煜又留下来,借着讨教道法的机会问到。
宋奕鸿便笑着指点宋煜,边摇头,道:“你小子,我指出你的毛病之后,你反倒变本加厉了?”
宋煜微微一笑,轻声道:“小侄不敢。只是,既然已经在您面前露了怯,实在是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不然,就是虚伪了。”
宋奕鸿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想不到宋煜这样冰雕一样的小家伙居然能说出这么不讲道理又气人的借口。然后,他就开始笑,大笑,小道自己喘不上来气儿,好像全世界最让人开心的事儿就是能看到宋煜拿不是借口的借口气人。
“好小子!”宋奕鸿用力搞乱了宋煜的头发,笑道:“你怎么能拿自己的毛病当借口呢?而且……而且还把没有道理的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似的?”
宋煜微笑,不出声。
“你问我,为什么他要等三个月,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不是么?”宋奕鸿坐到石阶上,示意宋煜也坐下。
宋煜果然坐下,道:“我……我不确定。”
宋奕鸿叹了口气,道:“你没猜错,因为他骄傲。骄傲到不肯让自己的对手比自己弱,他喜欢打倒比自己强的人,尤其是比自己强的仇人。他杀了老修示威,却没打我的主意,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忘了当年的蛊阵。他也知道我会记得如何破解阵法,他更知道我会训练你们去对抗蛊阵。这样,决战才有意思。”
宋煜惊道:“他疯了?!”
宋奕鸿摇头,仰起脸去看刚刚爬上来的月亮,道:“不,这就是他。好了,不早了,去休息吧。”
“就这样,三个月之内,我们每天都在接触各种奇怪而霸道的法术还有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恶心虫子。而那一天,也终究是不可避免地来了……来得太快……”宋煜皱紧了眉头,“决战的地方,本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可在几十年前,它却吞噬了许多人的性命。”
一样的忘川,一样的珠罗山。
川里甚至还有几个孩子在戏水嬉戏。水面上的粼粼波光恰似情人最柔情的眼波。
十五年前的十三个来到这里准备拼命,正如十五年后的十三人,同样准备拼命。
命运总是惊人的相似。
上一次留下四人,这次又能有几人生还?
宋奕鸿像个导游一般,一路叫嚷着带队,整个队伍在他的带领下活像个到南洋旅行参观的旅行团。
“慢点走,你们看那边,那边那边!花儿草儿多美啊!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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