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有风,有疾风。
疾风中夹杂着一丝丝血腥味,直灌进亡命人的口中。
他的胃像喝了十八斤烧刀子后又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似的骤然抽搐起来,强烈的恶心感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呕吐。但是他不敢吐,因为只要一停下来,立刻就会被后面的怪物撕成碎片。
月,有月,有明月。
可明月下的,却绝非是一处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景。
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他的身上也不知道有几处伤,处处渗着猩红的液体。而他身后正紧紧跟着十几只怪物和相同数量的黑衣少年。
怪物低吼着,那声音就象是喉咙里被灌进滚烫开水的人在呻吟。吼叫声混杂着少年们咬牙切齿的咒骂和呵斥声,竟好似一只曲调诡异的乐曲,听的人毛骨悚然。
流浪汉的确毛骨悚然了。
他本来是因为喝酒喝多了才倒在草丛里,不成想起来撒泼尿的工夫就看见十几条被扒了皮的狗正在追赶一个貌似受伤的家伙。最难以忍受的是,他的耳朵里满是那诡异的音调。还没看见“狗”后面的少年们,他就又倒了下去——晕倒的。
晕倒是造物主赏赐给人类最好的礼物之一,在恐惧或者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时候能够晕倒岂非是天大的好事?但是被追赶的人偏偏没有资格接受这最基本的礼物。
他必须活下去。
前面就是一个小镇了。
这小镇并不繁华,深夜里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颤颤巍巍地闪烁着,仿佛是在用那微不足道的光亮向世界证明自己的存在。
尽管灯光昏暗,可是在亡命人的眼中,这灯光简直比情人那泛着柔情的眼睛还要动人,动人得就象是生命的火花——只要能到镇子上,自己的命就保住了。
他一向都是在有把握之后才下结论,这次也不例外,因为他知道,追来的人绝不会冒险——那些少年,绝不会让小镇上的人看见手下的怪物。
“师兄,那小子进镇子了!”一个少年指着前方焦急地说道。他们的队伍已经停下,正等着首领的调派。
被称为师兄的人好像没听见,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小镇,拨开前面的人径直走到队伍的最后——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面前:“宋轩,你说,你哥会躲到哪里?”
宋轩咬了咬嘴唇,先是一语皆无,接着脸上露出极痛苦的神色,最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字一顿地说到:“我,不,知,道。”
师兄冷笑一声,转身吩咐其他人:“收了血兽,追,天亮回来。”天一亮,他们就必须消失在世人的视野里,这是家族里定下的死规矩。
后者听罢,点头称是,抱拳行礼,四散而去。
宋轩望着同伴们远去的背影,忽然抬起头,问到:“我呢?”
师兄“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你就在这好好的呆着,养足了精神,天亮以后等我们撤出小镇你再进去,把你那宝贝哥哥找出来,懂吗?”
宋轩闻听此言,气得浑身颤抖,但终究没敢说什么,只得抱拳称是。然后,他就转过脸去,抬着头看月亮,看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
月亮本来是高高地挂在天上的,直到东方启明出现,才极不情愿地退了下去。
黑衣少年们也极不情愿地退出了小镇——尽管他们一向自信自己找人的本事,可这次还是没找到那个“该死的人”。
那人竟然人间蒸发了!
师兄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听了汇报之后,面无表情地对宋轩说:“小子,该你立功了。”
宋轩早就不愿再在这呆下去,二话不说冲进小镇,去找那个“人间蒸发”了的人。
人间蒸发,通常是指一个人被杀掉后又被毁尸灭迹,但是它还有另一个意思,就是说某些人很会躲藏。
少年人们口中的他也是如此。
他以前万万不会想到自己会躲在下水道里——公共卫生间的下水道。这种地方他本是死都不会去的,可在此时此刻,他偏偏就在这儿。也就是因为连他自己都想不到,所以那些自认为了解他的少年们才会认为他“人间蒸发”了。
“宋煜啊宋煜,你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吧?”他笑着问自己,嘴角挂着的,尽是苦涩。
的确,这世界上想不到的事实在太多了,谁能想到要至他于死地的少年们竟然是他的同门师兄弟,而那个只身闯进小镇的宋轩竟会是他的亲兄弟?
“宋轩,宋轩……”他喃喃低语。
宋轩见自己已经完全逃出了师兄弟们的视线,立刻像丢了魂似的,浑身颤抖,双手掩面蹲在地上:“哥,你怎么可以背叛宋家,宋家待你不薄啊……”难过了好一阵,才又勉强站起身来,凭着他和宋煜之间那种亲兄弟才有的感应慢慢地找了起来。一路上,不断有小镇的居民出现,他也就不得不左躲右闪,尽量避免出现在人们视野中。
找着找着,宋轩来到了一个公共卫生间门前。
“三爷,宋轩会不会把煜小子抓回来?”紫衣人恭恭敬敬地问安坐在自己面前的老者。他口中的三爷微微一笑,悠然地晃了晃摇椅:“不会,轩儿毕竟是煜儿的亲弟弟,而且那孩子又软得厉害,煜儿一定能逃脱,不然的话……”三爷顿了顿,手捋须髯,一派道骨仙风:“咱们就又要费心导演一出越狱记了。”
紫衣人略一思忖,又躬身道:“越狱记上演岂不是更好?”
三爷摇摇头:“不,那样就太做作了,也让他们殷家人小瞧了我们。”
“是,是,三爷说的是。”紫衣人点头附和到,然后,随着三爷悠闲的目光打量这间被人们称之为“静竹斋”的小木屋——吴道子的真迹,端王府的书籍,紫檀木的书案,还有宋汝窑的瓷器……一切都是古香古色,淡雅中透着威严的气息。最后,他们的目光落在了书案上的香炉之上,只见冉冉檀香飘散,透过精心雕刻的窗花,飘到了数十里之外的小镇。
不知道小镇上的人们闻不闻得到这淡淡的檀香?
宋煜是一定闻不到了,因为他正躲在下水道里。
躲在下水道里的人闻不到香味,岂非正如痛苦的人得不到幸福?宋煜是自己逃到这种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来的地方的,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寻烦恼?而且他刚刚来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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