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人已不做任何掩饰,莫非那多年前的旧事,竟成了今上手中稳操胜券的筹码。
容王爷骨子里一寒,便是方才言语间峥嵘相对,他也没有过丝毫惧意,可眼下,双唇压制也止不了细小哆嗦,许久只开口欲盖弥彰地道出一句:“本王不记得了,腿伤,似是因为当年骑马所致。”
那持刃的手已软了,霁持缓缓自刃上从他手中取了刀,又小心翼翼拿练白的衣袂替容王爷擦拭干净那方才淌落到拐上的血迹。
手间鲜血自深长的伤口汩汩流出不止,越淌越厉害,他却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擦那拐杖。
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般道:“容王爷,您贵人多忘事。可像奴才这样骨子里卑贱的人,却忘不了。”
“姚什海。”
“奴才在。”殿外有人应声进来,屏息垂衽地听侯差遣。
“去偏殿请太医院的人替他将手上伤口包扎了,告诉太医院的人,半点疤也不许留下,容世子若见了心疼,朕便拿他们的脑袋来给世子赔罪。”
“喏。”
姚什海躬身应是,请了霁持迈步出去,跪在地上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的贾图似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猛地扑上去抱住了霁持的腿。
方才生死之间,这是唯一一个出手救自己性命的人,人在垂死的境地,便已顾不上理智。
霁持扫眸看了一眼那人,站在原地没有动。
姚什海抬眸看了眼皇帝神色,犹豫道:“皇上,这……”
“老规矩,安排个地方让他呆着,任何人不许近。”
“是。”
殿中只剩下皇帝与容王爷两人。
皇帝森然一笑,“其实王爷早就知道,先帝留下的这些弊端祸患,朕不会给其中任何一家壮大的机会,更别说倚重于谁了。所以朕很纳闷,容王爷权倾朝野,先帝离世时,王爷比起朕来,应该在朝中呼风喝雨百官推崇,怎会甘为人臣丝毫不觊觎帝位,心思缜密谋算如容王爷,就这么自己把自己送上了望族人臣的风口浪尖,帝王削权的刀口上。”
皇帝望着殿外渐暗的苍穹,思绪已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直到朕有一日对这个奴才留意,才不知不觉草灰蛇线上了解到宫中一桩藏了多年的秘辛。王爷您心如虎狼,未尝不觊觎帝位,只可惜年轻时总做过那么几件冲动之事,王爷也没料到,会成了您这一辈子绊脚的拖累吧?”
“皇上知道了多少?”
“十八年前,如今西宫的太后娘娘还是云嫔之时,也是矜绝代色。那时的云嫔娘娘为家族助力,圣前谋得宠幸,遭来西宫众妃嫔嫉妒。当年皇后的表哥靳将军乃是西林关的戍边大将,几度击退犬戎,镇守疆土,皇后看不惯云嫔受宠,在靳将军面前言语几句,便让他杀意已起。对于先帝而言,一个枕边宠幸几日的妃嫔哪里比镇边戍疆的靳将军来得重要。若不是容王爷一时冲动,对云嫔娘娘起了别样的心思,只怕当今太后,早在十八年前就殒命在靳将军手下了吧?”
容王爷扯嘴,“不过对一个奴才多留了几分心思,便能顺藤摸瓜地探出这陈年旧闻来,皇上果然不凡。”
“若不是王爷当年留下这擒肘的祸根,如今朕也没有可以稳当拿捏住王爷的机会,不是吗?”
皇帝凝眸道:“对云嫔娘娘而言,您是她的救命之人。可王爷心在云天,对女人不过一时兴起,根本没有带她脱离争权夺和红墙之地的意思,在王爷眼里,女人一无是处。可是天意难测,云嫔娘娘怀上了容王爷你的子嗣,先帝大喜,叫原本就得宠的云嫔娘娘连晋三级成了云贵妃。可王爷害怕东窗事发,这便有了之后云贵妃诞下死胎,气血亏损,心力大伤的事由。朕母后过世后原本由敬嫔抚养,也是因此才被送至云贵妃带养,先皇后病逝后中宫一直空缺,自朕登基后,云贵妃便顺理成章成为当今太后。”
容王爷听皇帝语声渺渺,将当年事由仿佛铺陈洗画般道出,不觉喉间发出喑哑无奈地笑意。
“容王爷,朕能推敲至此,只有一件事并不明了,当年太后诞下死胎一事,是王爷一手策划,还是与太后共谋,瞒天过海?”
作者有话要说:可想知道有么有比我更扑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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