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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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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隐心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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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庞大的家业且不说成为朝中的众敌,纵然只是容府下所执掌的纺织司和盐运二权,也成了众多名望竞相觊觎的肥肉。容家守着这些肥肉,十年、二十年……久了,我看着都觉得累。”

    沉默了一会儿,怔神道:“出了这样的事,容家是要有所表示的,明日……我要去我爹府上一趟。”

    不知道为何会跟一个奴才说出这些话。

    紫绍抬眸看向他,跳动的灯火里,那双微微凹陷,总带着些阴霾的眸子,却已有了几分他看不清的东西。

    他总觉得这神色太过熟悉,每每对上那眼,都像被人紧紧地扼住了胸口,不疼,却要命地促快了心跳呼吸。

    好几次想要问出口,却又害怕什么似的掩压下去。却总是忍不住想跟他说话,甚至于让他做了近侍,甚至于平白无故跟他说起这些自己素来最为避讳地府邸之事。

    “奴才……奴才能否陪主子过府?”

    “你说什么?”

    “奴才想……想陪主子一同过府。”

    那样小心得过分地举止,一丝一毫都显得卑贱到尘埃里去。他最受不了霁持那种神情和目光,乌玉似的眸子,明明极想闪躲,却不知为何被迫着不敢逃开自己的凝视,像快要沁出来水渍,像自己欠了他太多,似乎唯一能平复心头情绪的办法,就是从不拒绝他的期望。

    是了,从一开始就拒绝不了。

    早春那头场细雨里,他就被这样一双眼睛,给牢牢地套住了步子。

    “我爹上回可差点要了你的命。”

    “奴才知道。”

    “那你为何还执意要去?”

    想再牢牢看清楚一点,那个用鞋履狠狠踩压他娘亲手背的人。想记清楚那个人的五官颜面,那时还太小,一场大火熏刺得眼睛都睁不开。想真正去看一眼,那个娘亲口中,所说的“爹”,究竟是什么样的面目……

    冬日天短,暮色渐深。瘦削的脸颊上,一双微陷的瞳仁里闪着少见的利光,刀刃一样锋锐。

    却只是片刻,不知哪儿来的胆子和勇气,他微微抬眼瞧进紫绍的眼里,勾唇微笑,恍似无害。

    音色一如清水,却是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说出违心的话:“公子不是跟奴才说过,眼睛里别乱放旁的东西,更别认错了人么?”

    霁持垂睫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步,靠得离紫绍更近了些。

    “奴才心中只识公子一个主子,主子去哪里,奴才便去哪里。”

    紫绍站在原地,低眸看去,却只瞧见那人眼底深处,是许多混杂的感情。

    “你是谁?”

    心底仿如潮汐沿袭一般,有什么东西就要被缴袭上来,这一刻,极其肯定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呼之欲出,却又被迫制着想不起来。

    “回主子,奴才的名字……叫霁持啊。”

    紫绍脸色一变,朝他面前走近了一步,语气近乎逼迫,他却仍同木桩子一般毫无表情,举止言谈,极近恭卑。

    宽袂拂过,砚台砰地一声跌落,案上纸笔滚落一地,他攥住了霁持的手,几乎是嘴唇擦着他的耳道:“你从前就认识我?”

    耳根发烫,心已跳得擂鼓一般,霁持垂头道:“主子说笑了,奴才的命是主子捡回来的,从前哪有那样好的福气,能认识主子。”

    宽袖中的里衣袖口,已被捏得快要皱成一团。

    紧懔了心神,却渐渐松了指掌上钳制他的力道,一时间,紫绍根本无法辨识那自心底涌上来的情绪,究竟是何种滋味。

    他只觉得一种骨子里发冷的慌,因他看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人。

    犹不甘心,牢牢地盯进那个人眼睛里,想要借着他遮掩间的缝隙看清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明明觉得他心里因着自己翻江倒海般,却在那张清淡的脸上看不出分毫端倪。

    罢了。再容他一次。

    指头紧扣进掌心,才能平息几分心头遍涌的情绪,和心头总忍不住想控制住那个人的暴戾。

    “我去哪,你便去哪?”紫绍笑着重复道这句话,视线放远,似不在意道:“你来日不要后悔才好。”

    霁持弯腰去拾滚落一地的东西,紫绍并看不见他眸色中的复杂,以及那微微勾翘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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