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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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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梦靥(叁)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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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开京城入了夜美不美?”

    墙头晃动的两条腿变成了四条,槐树影下,晃来荡去,两人并肩而坐,冷风一激,收了汗,冻得直哆嗦搓手,忍不住身子越挨越紧。

    “你都看不见,为什么还天天来这儿看夜景?”

    少年露出一个微笑:“我的病不能告诉其他人,在府中呆着,也只能天天闷在屋子里。”

    “别人不知道?你爹娘都不知道?”孩子讶然道。

    “我爹娘自然知道。”

    “那不就成了?”

    “府中还有太多下人,我家这样嫡传的毛病,被人知道了难免拿去说三道四。”

    “生个病都会被说三道四?”他摇摇头,想起白天娘亲被那王爷踩躏的情形,他和这京城中的孩子比起来,实在是天壤之别,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这里景色不好看?”少年出声问。

    “我不喜欢开京城……”

    “为什么?”

    “我和娘亲都不是这京城里的人,在这儿呆着,只会被当条狗似的给人践踏,没权没势,就好像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一样……”

    “你爹呢?”

    “我没有爹。我娘年轻的时候,是吴州花楼里头一个打杂的侍俾,听我娘说,是一位很有权势的大官来花楼时看上了她。我娘身份卑贱,在花楼里任谁都能欺负,那位大官却对她好,可是好景不长,那大官迟早是要走的,后来我娘有了我,偷偷摸摸瞒着不告诉花楼里的鸨母,盼望着能生下来再等着有朝一日那大官能回来看她,可没想到,那个人再也没出现过……”

    他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乌玉似的眼睛里有些闪烁:“我娘大着肚子,不能再干活儿,便被花楼里的人赶了出来,扣了所有的工钱,只好去一些大户人家寻些缝补的活计生存下去。去年末的时候,我娘因为操劳太累,夜里缝补时不小心给灯灰烧坏了一件衣裳,那家便不再给我娘活计,邻里街坊总说娘是没有贞操的人,不愿意把衣裳经了娘的那双‘脏’手……我们走投无路了,娘才带着我来京城,说她认识一个故人,若是找着了,咱们便能过上好日子。”

    “那找着了没有?”少年侧过头,虽看不见,眼神里却不掩关切地问。

    孩子摇摇头,把头埋入膝盖中,闷声道:“娘找的那个故人,便是把我们当作狗一样看待的人。”

    “你别难过……”少年说着,忽然移了双手,在城墙砖上摸索着,忽然触到他的手,轻轻牵住,“不如……你来我们府上当我的贴身侍从吧?”

    孩子愣了愣,低头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想了想,然后摇头道:“不。我不能丢下我娘。”

    “傻子,你去了我府上做近侍,你娘就能顺理成章地在府里谋个职儿当。”

    孩子犹豫了一下,缓缓道:“不行。就算我和我娘都留在你府上做事,在这京城里,也还是一样被人看不起,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奴才。”

    “你真是傻透了,在人前你虽是奴才,可私底下,你是我的朋友啊。在我府上,要是都知道你是我的朋友,没有人敢欺负你和你娘的,虽然名义上是个侍从,可人人都会把你当成主子一样对待。”

    “朋友?”孩子念叨着这两个字,迟疑地抬头看着他,来开京以后,他还是第一个不嫌弃自己没钱,没权势,愿意跟自己当朋友的人。

    “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以后咱俩成了朋友,就可以天天来这儿。”少年突然凑近了他,漆黑的眼睛里有盎然笑意。

    他心里忽然一慌,一把甩了那只手,忽然顺着城墙一溜烟跑了下去。

    “欸,你怎么了?”

    步子刹住,不知道为什么心怦怦直跳,耳根子也开始红起来,支吾道:“你……你容我再想想!”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娘说了,开京城不像我家乡,到了这里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少年笑不可抑“诶,你有没有兴趣,跟我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给我三天时间,我保准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今年多大。三天后的这个时间,我再来这里等你,到时候若是我说出你名姓祖籍,你便要做一辈子我的贴身仆从。若是我说不出,那便--”

    “便怎么样?”

    “随便你要如何!”

    他仰头看去,槐树下,少年那胜券在握的微笑,如他生来的贵气一般,既吸引他忍不住近步上前,却又笼罩得他仿佛透不过来气。

    *******

    开京城郊外的夜晚,苍古幽墙,月光晦暗。

    这一夜雪又开始扑簌簌地下了起来,漫天漫地间,只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和自己冻得发抖的呼吸声。

    天明的时候,沿着城郊所有的客栈一路晃荡,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路,来来回回走了太多遍,竟都熟得不能再熟悉,可怎么也没等到娘亲。

    第三次路过同一家客栈的时候,里头跑堂的伙计出来探了一眼,问道:“欸,你可是来等你娘的?”

    “我娘来过?”

    “你娘昨天夜里差了人送来个东西,嘱咐我把这个给在这儿等她的孩子,让你拿着东西去城南广源庙寻她。”

    那跑堂伸手递过来一方帕子,粗麻的帕子上,绣着自己的名字。攥了帕子在手心,看着那跑堂地道:“是我娘的东西……可是,广源庙要怎么去?”

    “你顺着这条路朝南走,一直走到阜安门,到了那儿随便寻人问问,就找的到了。”

    “谢谢叔叔。”

    孩子手心里攥着帕子,飞快地朝南边跑了起来,天上下了点儿薄雪,一丝丝冰凉地粘在脸上,顾不得擦,步子根本就停不下来,等到了阜安门的时候,连气都喘不匀,数九寒的天,身上还起了汗,丝毫都不觉得冷,小脸上红扑扑的。

    “大爷,请问广源庙怎么走?”

    “那儿。”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遥遥地看见雪海中一座红梁灰瓦的祠堂,一路小跑了过去,却发现祠堂的门是虚掩着的,站在门前,不知道为何心里有莫名的恐慌,踟躇了会儿,决心推门进去,里头的人似乎听到响动,出声道:“是霁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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