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时分，一辆卡车装着二十来个中国难民打扮的人，向虎岩寺方向驶去，车子后边扬起一股股黄尘。这伙人是负责蹲守虎岩寺外准备屠杀和尚和虎岩村难民的日本宪兵，领队的是山本，大岛也在里头。
道路两旁一群群疲惫不堪的难民见了卡车，纷纷往车上挤，有的抓住后面的挡板，死死不放。
人群中闹轰轰的，哭的，喊的，乱成一片。
卡车继续往前开，想爬上车的人纷纷滚落下去。
一个老头拉着孙子跪在车前，哀求道：“你们行行好，让我和孙子搭你们的车吧，只一段路，我们实在走不动了！”
山本大声吼道：“滚开！”
老头和小孙子听不懂山本说话，依然跪着不起来。
车子呼地开着，从爷孙二人身上碾了过去，爷孙顿时死在车下。
两个日本兵见后面还有人抓着挡板想爬上来，就用脚狠狠地踩，那几个人“哎哟”一声，掉了下车。
难民们见卡车压死人，一个个跳起脚大骂。有的说：“狗日的，你们也是中国人，都是逃难的，你们就一点良心都没有？”
有的说：“他娘的，一个个年轻力壮，不去打日本鬼子，反倒向中国人逞凶。你们不得好死！”
有的咒道：“好，我们走，看他们什么时候翻车，统统死光！”
第二天，虎岩寺山门大开，门前清扫得干干净净。智德方丈站在门前，双手合十，欢迎田龟、道觉等和尚。
智德说：“阿弥陀佛，二位大师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道觉、田龟二人在前，日本和尚居中，武季、智远在后，一行人缓缓步近山门。
道觉大师做了一个谦让的手势，谦逊地说：“道津和尚请。”
田龟也作谦逊状，施礼道：“大师请。”
道觉再让：“您乃远方贵客，请。”
田龟一边谦让，一边走上前，合掌对智德方丈道：“阿弥陀佛，和尚可是智德方丈？”
智德方丈谦和地说：“正是老衲，大师请进。”
田龟鞠躬道：“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智德方丈对前来的道觉大师说：“道觉大师来到小寺，智德倍感荣幸。”
道觉大师说：“方丈远近闻名，久仰久仰。”
田龟朝道觉大师等中国和尚瞟了一眼，然后率日本和尚进了院内。
道觉大师向智德方丈介绍武季和智远，说：“这两位是我的弟子，智远和武季。”
智德方丈说：“武季师弟我已见过，我为道觉大师有这样两位高徒而羡慕。”
田龟等人慢慢走着，仔细看着，似乎要把寺院里的一切看个透彻。
智德方丈与道觉大师并肩而行。智德方丈说：“大师，这个日本和尚的中国话说得很好啊……”
道觉大师说：“他说他小时候随父亲在日本驻中国大使馆待过，所以中国话说得流利。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用中国话跟他说吧。”
智德方丈：“我不懂日语，这也正好。”
智德方丈和道觉大师几步来到田龟跟前，智德方丈对田龟说道：“小寺虽小，确是年代久远，这些年战火不断，来不及修葺，故显破旧。”
田龟边走边说：“不错，不错，比起敝寺，气派多了。我得仔细看看。”
智德方丈：“进殿喝茶吧，以后有时间看。”
众僧人来到虎岩寺偏殿，分宾主坐定，虎岩寺的和尚给客人一一上茶。
智德方丈说：“道津和尚，此次法事，乃贵寺发起，想必和尚早有安排。”
田龟：“我等从日本过来，在日军中服务了一段时间，刚到衡阳，便听说这里的土匪猖獗，在虎岩村制造了惨无人道的血案，我就想到来贵寺做做法事给死者超度，具体怎么做，我等还没有细想。贵国有句古语，客随主便，就按方丈的意思办吧。”
智德方丈说：“中国佛教的所谓法会，也叫水陆道场，是中国佛教最隆重的一种经忏法事，全名是‘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简称水陆会……”
田龟听得不耐烦，说：“我们日本的名称有所不同，实质是一样的。”
智德方丈接着说：“法事大都是三、四更时分做的，也有的天是五更。“
田龟点点头，说：“对，三、四更夜深人静，做法事好。”
武季和道觉仔细听着田龟和智德方丈说话。
智德方丈又说：“整个法会需七天时间，第一日三更，外坛洒净，四更内坛结界，五更遣使建幡……”
田龟装作耐心地听着，那些假和尚有些不耐烦，有的皱起眉头，手脚不安起来。他们的情形被道觉和武季看在眼里。
智德方丈接着说：“第二日四更，请上堂，五更奉浴。第三日四更，供上堂，五更请赦，午刻斋僧。第四日三更，请下堂，四更奉浴，五更说戒。第五日四更，诵《信心铭》，五更供下堂，午刻斋僧……”
日本和尚们不安地晃动起来，田龟瞪了他们一眼，他们才规规矩矩地坐好。
田龟说：“方丈说得很好，不过我觉得诵经最为重要，诵经功德贵在自己的发心虔诚，发心愈大，虔诚愈深，则功德广大愈是无可限量。因此，我主张法事只做一件，法会也就一天。”
道觉大师说：“如果只一天，恐怕难以体现我等的虔诚。”
田龟说：“虔诚与否在于心，发心愈大，虔诚愈深。我们还有别的活动，在虎岩寺只能呆两天，再说，这次，我们只带了少量的钱财来，这么多的人在虎岩寺吃住，你们也承受不了。”
智德方丈点头：“说的也是，那就做一天法事吧。”
道觉不再吭声。
智德方丈说：“按照规矩，法事前后，所有参加法会的僧人都得做到以下几点。第一，法会期间必须清净身、口、意……”
田龟插话说：“按照我们日本佛教的规矩，为死难者诵经超度，必须有死难者的家属到场，因此要请智德方丈想方设法通知虎岩村所有死者的家属，明日晚上赶到寺内，与我们一起诵经，为他们死去的亲人超度。”
智德方丈有点为难的样子。田龟说：“这是最最重要的，不然我们的法会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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