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龟从床上爬起来，拔出刀，走进张奶奶和张老爹的房里，不小心绊倒了一条凳子。
张奶奶被凳子倒地的响声惊醒，翻身坐起来，看见了田龟手中明晃晃的尖刀，浑身发颤，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田龟“嘿嘿”狞笑道：“实在对不起，为了我们的计划，你们都不能活着。”
张奶奶指着他，问：“你们是什么人？”
田龟说：“我们是山上的土匪！”
张奶奶骂道：“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好心好意地给你们吃喝，安排你们住宿，你们倒还杀我，真是狼心狗肺，该千刀万剐！”
田龟说：“嘿嘿，你们中国人真是太善良，太天真了，你以为招待了我们，我们就得感谢你吗？你们中国有句俗语，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只是知道讲，却不知道用哦，”
张奶奶听他这一说，明白了他们是伙什么人，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你们不是中国人？你们是日本人？”
张老爹醒了，听见田龟的话，呼地坐起来，大叫：“老婆子，他们是日本人，是他妈的狗杂种！”
张老爹跳下地，去抢田龟手中的刀。田龟顺势一刀，将张老爹刺倒在地。临死时，张老爹将一口鲜血喷在田龟脸上，喊道：“狗强盗，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会有人给我们报仇的！”
张老爹一死，张奶奶差一点儿晕了过去，她骂道：“你们日本鬼子，狼心狗肺，丧尽天良！”
田龟嘻笑着说：“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以后要记住我说的话哟！”说完，持刀刺向张奶奶。张奶奶抓起床头的一把剪刀，扔向田龟，田龟的脸上被刺了一下。咬着牙，狠狠地将刺刀插进张奶奶的胸口，张奶奶倒在床上，鲜血直流。
田龟在床单上将刀上的血迹揩干净，狞笑着……
杀了张家之后，他还要去一户地检查，看他布置的任务下面是否完成，于是他收好尖刀，朝村里边走去。检查了几家之后，就往王奶奶家走去。
王奶奶家住的是大岛。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
不知为什么，隔壁房间里的王奶奶也睡不着，她爬起来，从厨师舀了一碗稀饭，端到大岛房里，递给大岛，热情地说：“晚餐你一定没吃饱，这是我和孙女明天的早餐，你把它喝下去，就睡得安然了。”
大岛摇摇手，表示不要。
王奶奶将稀饭搁在床边的小桌子上，说：“我们的话你听不懂，那我把它搁在这儿吧，你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
大岛望着王奶奶她的背影，心情很不平静。王奶奶搁在桌子上的稀饭还在冒着热气，升腾的热气中，仿佛不停地晃动着王奶奶、扈大娘、扈老爹和扈小英的面容。
大岛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房里王奶奶和小孙女已经睡熟，可以听见她轻微的鼾声。这时，大岛耳边响起了妈妈的声音：“小岛，儿子呀，他们要你当兵去中国，我拦不住，你得向我保证，不得杀中国人！”
接着又响起自己的声音，大岛跪在妈妈面前，问道：“妈妈，既然是去中国打仗，怎么能不杀人呢？”
妈妈生气地说：“我说不准就不准，你如果杀了中国人，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大岛有些为难，说：“好，我听妈妈的，我保证：不杀中国人！”
“再说一次，你保证不杀中国人！”妈妈又说。
“我保证，不杀中国人！”大岛大声地说。
参军来到中国以后，大岛被编入陆军第44师团的一个联队，他不想打仗，便提出要当伙夫，恰巧联队指挥部缺一个厨师，他既会做日本料理，又会做中国菜（妈妈教过他），司务长便同意了，他也就没打过仗，杀过中国人。日军攻下长沙后，田龟组建东亚洋行要个司机，他被田龟选调了过来当了司机。他觉得当司机主要任务是保护长官，而洋行又很少有作战的情况，因而比较满意。今天，他遇到了难题，田龟在进村前，交代了任务，那就是以难民的身份住进各家各户，然后乘东家熟睡之时将他们全家人杀掉，一个也不能漏掉。大岛耳边响起了田龟的声音，田龟说：“谁漏杀一人，我就将他碎尸万断！”
大岛不知道究竟听谁的，他深知，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看来今天得破戒了。他跪在地上，肯求说：“妈妈，我对不住你，今天我不杀这家人，我就活不了啦，大岛家就要绝后了！”
他从腰间抽出刀来，蹑手蹑脚地推开老奶奶的房门，见王奶奶和她的小孙女睡得正香，他下不了手，又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里，坐在床头，捶着头，哭泣着。
王奶奶醒了，走过来对大岛说：“孩子，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大岛突然跪在王奶奶面前，急促地说：“妈妈，你们快走吧！我们是土匪，是来灭你们村子的！”
“啊！”王奶奶失声惊叫，昏倒在地。
大岛拼命摇她：“妈妈，快醒来，叫上你的孙女儿一起走吧！”
王奶奶醒过来，指着大岛，说：“你，你，你是土匪？”
大岛流着泪，大声吼道：“快走！我们是土匪！”
王奶奶连忙进里屋拉起正在酣睡的小孙女，跑了出去。
大岛一屁股坐在床上。
王奶奶又跑进来，对大岛说：“谢谢你，你也走吧！”
王奶奶拉着小孙女向外逃去。
大岛坐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会，起身抱起两床被子，被子里各放一根木头，然后走出门，一会儿又回屋找出两根绳子，将两床被子捆成人形。
门外有一口水塘，他把两床被子扔进水塘。
大岛回到屋里看了看，把屋里弄了个乱七八糟，刚要出门，田龟走进来，说：“大岛，是你在这家？”
大岛：“是。”
田龟：“这一家几口人？”
“两口人，一个老奶奶，带着一个小孙女。”大岛小心回答。
田龟问：“都杀了？”
“都杀了。”
田龟看了看屋里，见屋里的东西很乱，象是有过小小的搏斗，可不见尸体，于是又问：“尸体呢？怎么地上没有血？”
大岛说：“我是用绳子把她们勒死，再捆起来丢到水里去的，不信，你出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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