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秋风刮过，梧桐树叶沙沙作响，东亚洋行显得格外清静。武季西装革履趴在围墙墙头，躲在树影下面观察着洋行院子里的一切。
院子里。仓库前停放着那辆卡车，货物已搬完。几个鬼子和警察在巡逻。仓库的屋顶是一个水泥平台。平台上亮着一盏强光电灯，把整个院子照得透亮，那上面架着一挺机关枪，一个鬼子兵在上面来来回回地巡逻着……
院子过去便是洋行大楼，大楼分两部分，东边是办公室，西头是职员宿舍，武家宿舍就在大楼西边的三楼，客厅里亮着灯。武季心里想，我的汉奸父亲这么晚了还没有睡觉，他在忙什么呢？想到这里，心里骂道，这个铁杆汉奸果真是夜以继日地为小鬼子卖命呢，我以后再也不认他这个父亲了！
这时候，武志坚正站在客厅的窗户旁边，撩开窗帘，从缝里观察着洋行仓库的动静。一会儿，见院子里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便放下窗帘，关上门，熄了灯，准备进卧室睡觉。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
武志坚轻声问道：“谁？”
“是我，阿昌。”阿昌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声音。
武志坚打开台灯，屋里光线暗淡。然后开门。阿昌进来，把门关上，慌慌张张地说：“不好了，老爷！”
武志坚：“什么事？慢慢说。”
阿昌气喘吁吁地说：“全城戒严，抓一个抗日分子！”
武志坚倒了一杯冷开水，递给阿昌，阿昌咕噜咕噜一口就喝完了。
“慢慢喝，别呛着了。”武志坚接着说：“阿昌，你说清楚点，他们在抓一个什么样的人？多大年记？”
阿昌这才把刚才在外边听到的情况说了：“今下午有一个蓄着长发身穿青色布衫的二十来岁的年轻疯子在南门杀死三个日本鬼子，被另一伙鬼子兵发现了，双方打了一阵，可没抓着他，他飞快地跳墙跑了，宪兵队和警察正在全城搜捕呢！”
武志坚着急地问：“你说的是一个年轻疯子？他是谁，你晓得吗？”
“他们没说。”停了一会儿，阿昌说，“武季在江山寺不是长发青衫打扮么？老爷，会不会是武季？我只是猜测，可能不是他。”
武志坚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啊？不好，听道觉大师说，武季老是闹着要下山打鬼子，莫非他今天下山了？”
阿昌也很着急，说：“那怎么办呢？要不我再出去打听一下？”
武志坚说：“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我想办法打听。”
阿昌走后，武志坚进到卧室，他打开台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这时，一个黑影手抓墙缝，象壁虎一般，沿着墙面，爬上三楼，扒开窗帘，跳进了客厅。
武志坚听见客厅有轻微响声，急忙爬起来，来到客厅，打开吊灯，客厅顿时大亮。客厅很大，里边摆设豪华，古香古色。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的正面，悬挂着一幅画。那是一幅《武松打虎图》。画已经有些陈旧，可画上的武松，依然诩诩如生，威风凛凛，令人景仰。
武志坚神情不安地搜寻着。突然，他觉察到有人进了来，立即掉转身子，猛地摆出攻击架势，低声而威严地喝道：“谁？”
“是我。”武季说罢从窗帘里钻了出来。
一见武季不是长发青衫，而是短发西装革履，武志坚悬着的心落下地来，他说：“院子里有鬼子巡逻，你是怎么进来的？”
武季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从后墙爬进来的呗！”
武志坚松了一口气，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武季：“街上被炸，我救火去了。”
武志坚突然意识到问题仍很严重，严肃而低声地问道：“救火？你是不是杀了日本人？”
武季毫不在乎地说：“是呀，他们杀了那么多中国人，我杀他几个不行？”
武志坚说：“你闯了祸，就不要回家来。”
武季说：“你以为我回家是来看你？我是来看那辆卡车的。我问你，卡车里装的是什么货？为什么要用宪兵押运？为什么放在你们洋行？”
武志坚：“你问我，我问谁？”
武季：“你是副总经理，你不知道？”
武志坚：“你不要管这事，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武季：“我哪儿也不去了，我要搞清楚那辆卡车装的是什么，然后盯着它，把它干掉！”
武志坚：“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劝你别管！”
武季：“我看，你就是知道也不会说，你想保你的副总经理位子，想继续当汉奸！”
武志坚连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是气还是怕，突然朝武季扇去一个耳光，骂道：“你知道什么？”
武季不服，说：“你不是汉奸又是什么？你教书教得好好的，日本人一来，你就投靠他们，帮日本人做事，简直是丢尽了我们武家的脸！”
武季说罢气冲冲开门而去。
武志坚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气消了些，他换了一付电工打扮，背上一个旧帆布包，悄悄出了门，走下楼，来到东头，趁值班人员不注意，爬上大楼，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
走廊上，光线暗淡。武志坚把路灯关了，然后很快将办公室的门打开，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漆黑一团。武志坚绕过一个大花瓶，走到窗户边。 他打开微型手电筒，四处照射，在寻找什么。过了一会儿，悄悄地往里边走去……
突然，窗外边隐隐约约传来一丝细微的声音，似乎有人在爬墙，声音惊动了武志坚。他赶忙灭了手电筒，掀起窗帘往外面看，却又不见什么，于是放下窗帘，毫无声响地往里边走去。他按亮了微型电筒。扫视着办公室的每个角落，突然看见左边墙角，紫红色的窗帘下露出一小块绿色。
武志坚掀开窗帘下摆，一个绿色保险柜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便在保险柜前蹲了下来，打开有些油腻的小帆布包，翻弄着一排长短不一的精致的针状工具。一只手拿着一根细长针，插向保险柜的锁口，另一只手慢慢地转动着保险柜的旋钮，同时将身子紧贴在保险柜的柜门上。
这时，屋子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半分钟之后，武志坚又换了一根粗短针，插进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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