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儿子瘫痪了双腿的明德老汉,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了动不动就骂梅女,以前他可是从来都舍不得骂梅女。梅女知道爹的心情,他是个闲不住的人,让他整天躺在炕上,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在大窝村卫生所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老汉老了许多。原先五十多岁一个精精神神的老汉,此刻胡子拉碴的像个六十多岁的干瘪老头儿。生活的重大变故,已把往日里这个满怀信心的老汉压垮了。这个倔强的老汉拖拉两条腿,不得不听任生活对他的残酷摆布,不得不听任着命运对他的苛刻驯服。
过年前,梅女把爹从卫生所里接了回来,她想让爹在家里过个年。年三十晚上,当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在这个寂静的山村响起时,梅女含着泪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到了爹的面前。她轻轻地扶着爹的后背,想让他坐起来。明德老汉懊恼地推了梅女一把,想试火自己从炕上坐起来。明德老汉的努力,在严酷的现实面前变得滑稽而有可笑。他所有的努力让他看上去,比砸断了腰的赖蛤蟆还要难看。他嘴巴半张着,努力地用两只胳膊撑着身子想自己坐起来,可这一切的努力都无济于事,他的腰和腿还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他拖着两条毫无知觉的腿在炕上爬了几下后,生气地躺下来,手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梅女悄悄地转过身抹了抹眼泪,要不是这一场变故,恐怕此刻全家人正围在土炕上,又说又笑地吃着饺子呢。
窗外的西北风,挟裹着满天的风沙散乱地打在窗户纸上“啪、啪”地响着;窑门板像个风佻的妮子样吊在门框上“咯吱、咯吱”地扭动着;山坡上的树枝在漆黑的夜色中瑟瑟地抖动着;满天的星光下,远处的狗在依稀吠叫着。日子还是以前的日子,一点都没有改变。梅女的窑还和从前一样,但此刻空空的窑里,只剩下了她和用两只胳膊爬着走路的爹……
当俊生爹和梅女爹一样瘫下来躺在炕上后,梅女渐渐地发现俊生变了,再也不是以前的俊生了。有时他看到她就有意地躲开了,梅女满腹疑问,不知道她倒地做错了什么。过完年后,梅女悄悄地在村后的麦秸垛那里约了一次俊生。那一次的约谈伤透了梅女的心,梅女想不到俊生变心了不要她了……
两个家庭同时遭到了这场变故,梅女在麦秸垛后面含着泪问俊生以后有啥打算时,俊生迟迟地没有吭气。过了半晌他从裤包摸出梅女送给他的那块红手绢,塞到梅女手里说:
“梅女,我不想和你好了。我愿先就没看上你……”
俊生话还说完,梅女“啪”地一下给了俊生一个重重的耳光。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个令她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人,竟这样不知羞耻。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变得这样陌生,她快有些不认识了。
“你是个二流子,是个吃草的畜生!”
梅女气愤地怒骂着俊生,泪水雨点般地从眼里流了出来。
俊生吞吞吐吐地说:“忘了我吧!就当咱皂荚沟没我这个人了……”
梅女压抑着满肚子的委曲质问着俊生:“我哪一点做错了,对不起你了?”
任凭梅女怎样斥骂,俊生也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梅女气得把手里的手绢狠狠地摔在俊生脸上,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离开了麦秸垛。
俊生呆呆地站在麦秸垛旁,这个可怜的人儿此刻脸上全是泪水。他何尝不想和梅女好下去,可他不能再这样了,这样下去就等于害了梅女。爹要是不瘫下来还好说,可瘫下来了这往后的日子就要凭他一个人了。这短短的两个多月里,他已经感到了生活的巨大压力。爹从卫生所回来后,腿痛得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他忙了一天不说,到了晚上,还要窜东家跑西家的借钱给爹抓药。这家里的光景已成了个无底洞,任着他怎样挥汗如雨地努力也无济于事。他和梅女的年龄都大了,结婚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他要是把梅女娶过来,没有置家具的钱不说,家里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往后里这妮子跟着他,不知还要遭啥罪哩。她一时心热嫁给了他,往后两人的苦恼还在后头。生活的激情毕竟是短暂的,激情过后的日子才是真正地生活。凭着梅女的俊秀模样,找个比他俊生好一百倍的男人他也相信。他要是娶了梅女,也就等于把梅女给害了。眼下为了给爹抓药,他都筹不出钱来,要是娶了梅女,他怎么能同时照顾好两个要吃药的老人。当梅女三番五次地约他到这儿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到了和她分手的时候了。只有彻底地伤了她的心,她才不会再来找他。他知道今晚的这番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会在梅女心里留下什么样的印象。无信论他心里有多苦,他都要当着她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他是个男人,要为她今后的一切负责。梅生死了,以后就是梅女嫁了,梅女的爹他也会把他当成亲爹来照看着。毕竟他和她好过一场,两人是不得已才分开的。他要用他的行动证明,他不是一个绝情的人,更不是一个二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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