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的面包，想到家里情况，又选了大条卷纸。
出超市的时候有楼上空调水滴到头上，席丹以为是下雨了，忙提起长得快要拖地的卷纸袋往楼道跑。远远的，就看见楼道口停着辆黑色轿车，车在树木阴影下看不出轮廓，只有车头处一点时弱时亮的火星昭示着车里有人。
席丹跑太快，不知道是不是势能太大，脆弱的塑料包装啪地断开，被她前后一甩，甩到车轮下。
恰此时车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影从车里钻出来捡起卷纸带，顺手把烟蒂按灭在旁边的石扶手上。席丹跑近了，感激地接过卷纸：“谢谢。”
夜色太深，男人面容不甚清楚，声音却异常熟悉：“几年了，还是这么马虎。”
席丹抱卷纸的身体微微一僵，为这话里的宠溺与怀念。
那些爱啊恨啊，疼痛与伤害啊，忽然就像狂暴的龙卷风，呼啸着全部朝人涌来。
席丹就着楼道口昏暗的光亮看他，男人的的眼睛在夜色里如同黯淡的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社会浮利熏染，再没有年轻时的清明璀璨。
她想起自己与他的六年，从大学时代的无忧无虑到步入社会的相濡以沫，一起走过的路真的很长很长，长到她几乎就要以为路的尽头，就是一生。可有句话真的没错，相濡以沫，到头来，真的只能换个相忘江湖的结果。
人生中仅有的这么一段爱情，以认错人为起始，以看错人为告终，不知不觉，仿佛已经成了上辈子的事。
原来彼此真的就这么遥远了……
昼夜温差比较大，席丹打了个喷嚏，多少舒缓了一点尴尬。她将视线移了移，问：“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沈晋扬身上的烟味有些大，席丹悄悄往地上瞟，四五个烟头。
“没什么事，就是路过，顺道看看。”沉默片刻，他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烟味，挥手在空气中扇了扇。
席丹扯出个笑：“太晚了，就不请你上去坐了。那什么，要没事我就先上楼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沈晋扬一伸手在后面拽住她胳膊：“丹丹。”见回过头的席丹皱眉，他略松开手劲，却仍然没放。
席丹垂着眼睛把他的手拂落，“怎么了，到底有什么事？”
沈晋扬望着她，嘴唇微动，却是说：“……上次说好的饭还没吃。”
席丹微微有些好笑：“晋扬，你从来不说废话的。”
“我想和你谈谈。”他干脆直截了当。
席丹盯着他看了好久，“太晚了，改天吧。”
“我后天要去趟国外……”
“那就等你回国再谈。”
沈晋扬目光深深：“丹丹，你何必躲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参加了别人婚礼带来的触动，席丹忽然就有些控制不住地大声起来：“沈晋扬，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接触吗！”吼完，她努力稳定着情绪，声音低下来，“太晚了上楼不方便，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沈晋扬眨了两下眼睛，席丹忽然感觉此刻的沈晋扬双眼在微灯映射下闪过丝亮光。
她一愣，还不及仔细捕捉，沈晋扬已侧过身拉开了车门。席丹踌躇片刻，一声不吭钻进了副驾。
沈晋扬随后也上了车，车门刚关上，席丹生怕沈晋扬又要把车开去哪里，立刻道：“说吧，我听着。”
“我后悔了。”他一出口，便是一枚重磅炸弹。
席丹被炸得昏头昏脑，她瞪大眼睛望着沈晋扬，对方又重复了遍：“丹丹，我很后悔。”
在最初遭遇背叛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席丹都幻想过沈晋扬狼狈憔悴跪在自己面前说后悔。那时虽然恨，但爱还浓烈，不是能轻易放手的。可离婚一年，前夫现在跑到面前忏悔，那早干什么去了？
如果早一刻听见这句话，她或许会欣慰，会回心转意，可现在再听他说，忽然就觉得之前含恨作出的抉择，都变成了笑话。
席丹擦擦眼角，把脸偏向车窗。
沈晋扬垂着眉笑了下，神色却很有些自嘲。他看着自己右手一直带着的戒指，然后慢慢取下来，去捉席丹的手：“丹丹，我们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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