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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骨(原名《百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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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传(一)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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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神医曾说我被震坏了心脉,不宜大喜大怒,只要做到戒嗔戒怒便还有十多年可活。

    当时我问他:“若是大喜大悲了呢?”

    他说:“那也能熬上三年。”后面便是些自夸的话,我已记不得太清楚,可这三年期限却记得分分明明。

    如今只不过三个月,我却如将死之人,这其中缘由,想想便令人心寒。

    我被关起来的第四天,终于等来了母亲给我一个答案。她原本极爱美,岁月也厚待她,年近五十的人,看起来只有四十岁的光景。可仅仅几天,她脸上已经写满了沧桑。

    她拉住我的手说:“阿衡,娘对不起你。”

    她说当初就是因为我非要拉着乐山去郊游,才会遇到刺客,让乐山受了重伤。太后也因此迁怒了玉家,幸好乐山醒了过来,当时太后并不知道他已经失了忆,口口声声要让给玉家一个教训,这便让乐山听了去,他才知道和自己一起遇险的还有一个叫阿衡的姑娘,并且这个阿衡,同自己还有一纸婚约。

    他是个心善的人,听闻太后要整治玉家,硬是拦了下来,重病的他非要见到阿衡才能安心,玉家便让玉芷顶替了我的名字。在玉芷的照顾下,乐山慢慢痊愈,就像所有的话本子写的那样,玉芷的温柔善良打动了他,他爱上的玉芷。

    娘说:“太后曾经下了旨意说,若是你死在了悬崖底下也罢,若是还活着,那我们整个玉家都要为你犯下的错赎罪。”她顿了一顿,眼睛里写满了为难与痛惜,“阿衡,你也是玉家的一份子,便为了玉家牺牲一下可好?”

    那时的我即便是听了那一番话后也是不甘心的,我不相信乐山真的忘记了我爱上了别人,非要见他一见才能甘心,娘拗不过我,后来玉芷心高气傲地跑过来说:“便是让你们见上一面又如何?”

    这便有了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那日我着了淡妆,让自己的面目看起来不那么苍白,一早就起来坐到小榻上等着,用我自以为最美丽的姿态。

    乔乔过来劝说我吃点东西,那时我全身心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乐山身上,哪里有心情吃东西,于是摆了摆手让她把饭菜都撤了下去。

    就这样静坐着等到了傍晚,天忽然飘起了小雪,在乔乔开门的那一瞬,冷风夹杂着雪花吹进了屋里,我冻得打了个寒颤,这一个寒颤还没有打完,就听到院子里纷乱的脚步声,乔乔笑着说:“是大小姐和未来姑爷来了呢。”

    乐山一如记忆中的模样,一身玄衣以及稍显冷峻的面庞,举手投足之间全是皇室贵胄的气派与矜持,他微微颔首,对着我颇为礼让:“听阿衡说她还有个妹妹,一直以来都没来得及拜访,是本宫失礼了。”

    这话客套生疏,顿时冷却了我那份乍见他而激动的心情,勉强笑了笑,问:“听说你失忆了?”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刚刚装出来的柔和瞬间破碎,转头看向玉芷,玉芷冲他点点头微微一笑,这才缓和了他的表情。他说:“是的。”

    “那你还记不记得,阿衡?”

    我知道这话不该问的,可就是忍不住,忍不住要告诉他我才是真正的阿衡。他周身已经凝结了很多冷气,凌厉的眼刀飞向我,忽然勾起唇角嘲弄般开口:“我即便是失了忆,也不会不知道,谁才是阿衡。姑娘难道还想像那一日在街上再认错一次人么?”

    玉芷出声打断:“她是我的妹妹,乐山你忘了来时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乐山连忙冲玉芷安慰地笑笑,转而对我说:“我失礼了。”

    他们就像情侣一样在我面前表演这情投意合甜甜蜜蜜的戏码,腹部忽然涌上了一股血气,不知道是愤怒怨恨,还是迷茫。

    玉芷问:“若是哪一天你忽然恢复了记忆发现有些事情我欺骗了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乐山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阿衡,如果骗我的那个人是你,我不会介意。”

    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耳边一直萦绕着乐山的那句“昨日死”。

    昨日,昨日,其实昨日的我和乐山本应该是路人的,当初一道圣旨下到玉家,我心想以后做了太子妃便应该有太子妃的气度,像自古以来所有的贤妻那样打理家事,为夫家多找些贤惠漂亮的姑娘广开枝叶,或许将来也能如长孙皇后那样流传千古,这便是我当初最高的追求。

    他不该的,不该让我喜欢上他。我曾经将自己的这些心思说与他听,他却教给我:“长孙皇后不是正常的女人,正常的女人就应该心里眼里全是自己的夫君,将自己的夫君握在手心里生怕别人来分享。”

    这和我从小接受的教育严重不符,所以强辩道:“母亲告诉我,这样的女人会被称为妒妇的,会被夫家嫌弃,命运凄惨一些的,还会被夫家抛弃。”

    他将我抱起来放在膝上,拇指指腹在我脸上摩挲着微痒,我欲躲避,抬眼便对上了他含笑却认真的目光,他说:“我不会抛弃你的,阿衡,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抛弃你。”

    那些话还犹言在耳。

    我一直以为乐山的记忆里还有我的影子的,就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失忆的男主在看到女主时忽然清醒,然后皆大欢喜。是我天真了,我忘记了在街上我们已经见过,他并没有想起来属于我们的过去,他告诉我,昨日已死。

    玉芷还在和乐山说笑着,她的笑容落在我的眼里全成了嘲讽。血气冲上了脑子,我不知道怎么就站起来冲到了玉芷身前,带着凌厉的气势抬起手,然后——

    手腕被一股大力抓住,这道力度将我迅速甩了出去,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肚子“哐”的一声撞到了桌子。上面的茶盏被我碰到纷纷摔在地,清脆的碎裂一声声震荡在心脏处。

    我抬头,恰好看到一个面如菜色,发丝凌乱,眼睛底处全是仓皇的女人,雕莲花鎏金的精致铜镜里,这个女人嘴角渗出的一抹嫣红像是冰天雪地里绽放的一株红梅,和这一份艳丽相对比的是,是她浑然一身的狼狈。

    由爱生怨,由怨生恨,是这样的容易。

    我的夫君乐山,临走只留了句:“好自为之。”给我。我从铜镜里看到他牵着玉芷的手离开的背影,然后一个弓身,咳了一口血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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