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国 千黎
良辰吉日,今日乃是朔王爷不二周助与澈王府琉璃郡主大喜的日子。
偌大的朔王府内锣鼓喧天、蜂拥喧嚷,一派忙碌喜气欢腾的景象。不二一早便穿上大红喜袍,骑上高头大马,去往澈王府迎了琉璃回府。
另一边的澈王府内则是赤红的灯笼,赤红的喜幡,赤红的喜字,放眼望去都是赤红的颜色。而那些侍女们的笑声与忙碌的脚步声不绝于耳,似乎比当日影舞出嫁之时还要热闹。
琉璃在清风阁任凭喜娘给她上妆。她本就是个美丽的女子,描红点朱之后更显得人比花娇、美若天仙。
披上风冠霞帔,琉璃由喜娘们引着从房中出来,缓步来到王府大门外上了花轿,被抬往朔王府。
她头戴喜帕,看不见迎亲队伍最前方一身赤红喜服的不二,只一步一步地迈出去,心情从答应初时若有似无的绝望,到此刻无限的期待与欣喜:她终于要嫁给不二周助了!
想来影舞是个生性淡泊的女人,平日并不见她对自己有多么好,而且那一日之后她应是恨毒了自己才对,却偏偏在嫁去立海前替自己安排了这样一桩令人羡煞的婚事:呵,上原影舞,今时今日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对于未来,她还是愿意去尝试一番的,虽然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不二为何会突然回心转意地答应娶了自己,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当日兮善的一句话?
而对于不二,此刻他有没有一点点在意自己呢?他会不会因为姒影轩那一夜的事而愤怒呢?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在手塚将真相告知以后依然坚持要娶自己,没有责怪自己对他如此这般不知羞耻的算计!
在如此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朔王府的一众迎亲队伍敲敲打打,满载各式各样的大礼,吹锣打鼓地走在回府的大路上,百姓们纷纷上前争相观看,整座王城都弥漫在赤红色的喜庆氛围之中:“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不二笑而不语,只以微笑来回应百姓的祝福:此刻那轿中的新娘若是换成了影舞,相信不二又会是另一番反应了。
琉璃在朔王府正门前下了喜轿,耳畔充斥着隆隆的鞭炮声。拜过堂之后,她就是不二周助此生唯一的正妃,永远都是他的妻子了。
“拜!”礼官的声音几乎吓了琉璃一跳,但她还是很镇定的。
不二周助握住了她的手,琉璃细指微微一动:这是他清醒的时候第一次主动我自己的手。
喜帕下的琉璃眼波流转,细心感受掌心里他给予的温暖,任由不二拉着她一起转身面对老朔王爷与老王妃,缓缓地拜了下去。
“再拜!”
上原影舞,你等了十七年都没能完成的心愿,就由我这个一向被你和兮善王后看不起的“冒牌郡主”种岛琉璃来替你完成吧。
“三拜!”
上原影舞,你看见了吗?你最在乎的这个男人此刻已经是我的夫君了!我赢了!从此以后,我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你,终于不用活在你的阴影下恍惚度日了……
“小女才疏学浅,还望夫君多多指教。”琉璃轻细的声音自喜帕下传来。
不二也不多言,只轻轻“嗯”了一声。
三拜结束,结为夫妇。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恭祝王爷与王妃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在场贺喜的宾客们异口同声,敬贺大喜。
琉璃在宾客们的贺喜声中被引入日皓居,那儿就是他们夫妻今夜洞房花烛的地方。
因深知不二平素的为人与脾性,众多宾客在饮宴时也不敢灌他多喝几杯,也无人敢提议去闹洞房,入夜后只微微尽兴便都告辞离去了。
而此刻,不二周助按照礼俗来到了日皓居。那俊秀的脸上依旧带着平日那般的笑,至于眼下的他是何种心境却是无人知晓的。
推开房门,不二就见琉璃蒙着盖头正端坐在床沿。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了,他来了……琉璃有些紧张,因为期待已久,所以竟也有些迫不及待。
而不二也没有任何迟疑,几步上前轻轻地掀开了琉璃的喜帕。
琉璃微微轻抬双眸,含羞带怯地凝视着面前的不二,与他冰蓝色的双眸对望着。在他如湖水般深邃的眼睛里,她全然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他,也和自己一样欣喜、期待着吗?
琉璃的清秀的脸庞赤红嫁衣的衬托之下更显花容月貌,这女子绝对算得上是个独一无二的美人,但即使这样,她仍是比不过影舞……
“夫君。”琉璃觉得自己的心儿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但仍然不断告诉自己必须镇定下来。
但,不二却没有应声,只在桌旁的圆凳上坐了下来,赤红喜烛的烛光映着他的容颜——这个自己见过的最俊秀的男人,是她心爱的男人,也是她要共度一生的男人。
不二不言,琉璃亦不语,只望了桌上的酒水一眼:接下来,就该是他夫妻二人同饮交杯酒了吧?
“琉璃,成亲、拜堂等所有事宜我都会照规矩一一与你完成,却惟独不能与你圆房。你会永远稳坐正妃之位,我也绝不会纳侧妃。”不二冰冷的声音自空气中传来,恍如异世之音,“夜深了,你早点休息。”
言毕,不二转身离开新房,房门在不二身后缓缓闭合,只留下了琉璃独自一人。
在通往府中姒影轩的路上,不二在回廊间望着那一轮明月:对不起,琉璃。所有一切礼俗我都会按部就班地去完成,但……此生,我的心中永远都只有你姐姐一个人。
良久后,一行清泪落下,琉璃这才回过神来。
身为一个女子,她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会是怎样一番的场景:应该是情深意浓,你侬我侬吧……
方才拜堂她还在心中期待着影舞的悲剧,但,此刻,就在她的新婚之夜,她深爱的夫君却对自己弃之不理,一句话把她打入冷宫后就转身扎进了对自己姐姐的回忆之中,世间还有比这更难堪的羞辱吗?
那日在宫中面对请婚时兮善就要她自己想清楚,她也想过这样选择的后果可能会让自己连最后一丝尊严也丧失殆尽,这番场面她早就预料到过,但为什么明明当时就知道有可能会是这样,却还要选择踩着影舞的痛苦走进不二的生命当中呢?
人道是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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