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有些吃惊。
“所以和花田同学的经历总有些相似,从小看着那些水墨画、日本画长大。”
我点点头,因为惊讶而坐直的身子,此刻终于靠上了身后的椅背。
手指紧紧缠绕在一起,视线的另一端,画纸上的那个世界,黑、白、灰相互交叠,剩下的便是纯粹的粉。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觉得,世上能拥有这么一种颜色是如此美好。它会让人更加珍惜窗外那漫无边际的粉,并不因为它们的繁华,而忽视一期一会的短暂。
那是他的世界,要比我纯粹太多,有着其他人所难以比拟的肃然,却又惊心动魄得像是一川瀑布。
——震撼心灵。
远处的少年踏着脚下的水磨石地面走来。
“千岁,你的世界更为永恒。”
“希望没让你失望。”他款款而来,眼角带着淡然的潇洒。
“绝没!”我立刻反驳道。
“除此之外,还想让你看一看另一张画。”
他走到我身边的柜子那儿,从里面取出一副很大的画板。即便高挑如他,也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它搬运出来。
“是一位朋友寄给我的,搬进画室也费了很大劲儿。”
“唔。”我答应道,却看到那张画上还盖着一块白布。
少年将它靠在一边的白墙上,阳光是那种柔和的浅黄色,从窗外樱树与樱树的空隙间投下,将那块原先惨白的布料,也渲染得温暖起来。
“想让你看一看。”
我木木地点了点头,心想这又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真的可以比上千岁的世界?
但我错了,究竟为何,高中初始,会让我遭遇这么多美丽的世界。
以为美丽只会隐藏在某个角落,却不想此刻,它们正一一呈现。
那是些深深浅浅的粉,簇拥着、推挤着,迸发着它们所拥有的生命力,却又如同流水一般蔓延过画板。衬托着的是天空的蓝,纯净得好似清晨的湖面,甚至让我想起那年花见,小男孩蓝到让我无法忘记的瞳孔。最上方,是浅金的日,高悬天际,却又藏于花后。
水质的画面,水粉互相渗透,所创造出的世界却意外的清白而纯洁。
必然是个细腻而心思温柔的人,否则如何能有这样澄澈的粉、平静的蓝、温暖的黄?
是我与千岁都不曾拥有的平和。
——我的太过激烈,而他的则沉寂过头。
但即便平和,也有着不曾磨灭的动人。
如同一首小情歌,在乐曲推至□时,也足够百转千回。
我抿着唇,想用一个词语概括自己心下的震撼,才发现自己的词汇量是如此狭小。
千岁站在那里,望着我忽然震惊又忽然纠结的表情,终于漂亮地微笑起来:
“不用急着说出评价。”
“诶?”我疑惑地望着他。
“画画的这个人,总有一天,你们会认识的。”
“不是…这个学校的人么?”听出他的语气,我不免奇怪。
“不在这里,但我或者他,总会寻找机会交流。”
“唔。”
“所以等他本人来了,你再告诉他你的评价吧!”
“叮铃铃——”
一阵突兀的响声从头顶倾泻,这时,我们才注意到时间以谁都不曾预想的速度,从指缝飞驰而过。
少年疾步走到我轮椅后,嘴里甚至还轻喊了一句「坏了」。
随后,空荡荡的校园里,他是奔跑却不敢加快的速度,而我则坐在轮椅上,心急却只能任由少年推行。
这场美的飨宴最终草草收尾。但我知道,从此以后,我所走下去的这条路,必定不再孤单。
父亲那句结识同龄人的话在脑际回荡,花香四溢的午后校园,即便心里带着迟到的惶恐,未来也必定如他所说的快乐。
地平线那边,太阳定会泽露于世、泽露于我。
……
后来才知道,不仅是白石,连千岁也是四天宝寺网球部的王牌球员。
感叹他在网球之余,仍能干好各种各样的事情。
白石常常带着他的哥斯拉同我饭后散步。寒假过后,友香里便重又离开大阪,继续她的国三学习。
总感觉先前略有喧闹的日子被捋平,白石重又回到最开始的稳重。
猫咪还是那种懒懒的姿态,躺在我怀里「喵喵」直叫的时候,樱花已然没有先前的繁华。
芳华尽,带来的只有无限惆怅。
“阿蜜习惯高中生活了吧?”少年推着我走在路灯下,灯光氤氲着浅浅的黄。
“嗯,基本上。”
“听说你在美术部可是受人尊敬啊!”
“诶?听谁说的?”我笑着扭头,少年青灰的发丝下,深色的瞳仁反射着路灯的黄。
“还能听谁说啊!”关西腔配合着这句话的语气,真是可爱十足,“还不是那位大画家!”
“噗!”我捂着嘴笑了起来,“想想千岁听见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是这样!”
话刚说完,少年故作深沉的表情便出现在我眼前,神似得引人发笑。
之后,那止不住的笑便顺着夜风,走遍这条春巷。
直到不久后,街道前方,少女啜泣的声音传入耳膜。
和白石间本来和谐的气氛,因为这悲戚的哭腔而被打破。我定了定神,与少女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才惊讶地反问:
“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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