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这个词从来都像一个沉默的幽灵,在我得意的时候,伸出黑黢黢的手扼住那些曾经的快乐。
……
我躲在学校道旁最大的那棵樱花树下,还是那身水手服,脖子上则挂着父亲那年送给我的黑色相机。明亮而深邃的天空,阳光卷着料峭的清风向我抚来。我伸手架在额前,抬头看向天边那朵好似绵羊的白云悠然流过,嘴角却勾不起半点笑意。
今天没有快乐,今天是分别的日子。
四季轮回,当我渐渐融入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自然法则时,却始终不能适应人情世故的羁绊与纠缠。
于是这个掺入太多美好记忆的樱花时节,却在这一年被生生涂抹上一笔晦暗的色调。
毕业礼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听见礼堂传来清晰的《仰げば尊し》①。
“花田桑!”接着,今年毕业的人潮从礼堂渐渐涌出,不远处两位穿着鲜艳和服的少女向我跑来。
“樱井学姐,还有西村学姐……”
“呀!”少女们脸上带着欢乐的表情,手上正执着毕业卷轴。可我笑不出来,一丝丝笑容都挤不出来。
「分别」这个词是我心底最深刻的痛点。
我凝视着曾经照顾我的两位学姐,竟不争气的先于她们低声呜咽起来。
“诶?”樱井学姐一副没辙的样子,“真是的,居然让花田桑抢了我们的戏。”女孩子故意这样说着,“要哭也该我们哭呀!”
“花田桑真是…太可爱了……”西村学姐说着摸上我的头顶,语气里明明也带着忧伤。
忽然,大家都沉默起来。远处喧闹的人声只会将一切衬托的更为凄凉,离别的哀愁越积越厚,直到文静的西村学姐也扭过头小声啜泣起来。
乐观而开朗的樱井学姐叹了口气,眼见局势向着负面发展,便别过西村学姐的肩膀,让粉色和服的少女倚在自己肩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西村学姐只是捂着嘴唇,肩膀小幅颤抖着。
「分别」,与生俱来讨厌这个词。
“好了,花田桑,”樱井学姐一边安慰着西村学姐,一边将她那干净的眸子投向还在默默揩着眼泪的我,“我们先过去合影了,一会儿再来找你。”
我点点头。
“哦对了……”走到半路的樱井学姐忽然转过身,“竹内说他在老地方等你。真是的,这家伙就是主意多。”抱怨了一句后,樱井学姐还是朝着樱花树下的我咧开一个暖心的微笑。
……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天台。
当我推开天台那扇老旧的铁门时,依然是一年前的感觉。
肆虐的风,轻盈的空气,比楼底要接近许多的云,以及蓝到刺眼的天空。少年敞开校服,绵延不断的风将他那黑色的外套高高吹起,引得布料「呼呼」翩飞。
听见齿节摩擦的声音,阳光中的少年转身看向我。衬衣纽扣已被抢劫一空,如我所料,英俊的少年在女生中人气很高。
我压住裙角,大风吹过,阴影中的我忽闪着眼睛,看向一身明亮的少年。发丝纠缠过耳际,少年轻轻勾起嘴角,还是平时略带玩笑的表情。
“花田桑!”竹内伸出一只手向我打起招呼,而我也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难看,踉跄着步伐走向铁丝边的少年。
竹内看着我,忽然笑嘻嘻的惊叹道:
“啊,哭了!”
“……”我没吱声,只是望着楼底好似米粒的人群时而聚合,时而离散,心里的压抑从未消解。
「分别」,从儿时开始就极度讨厌。
见我没有理睬他,少年便不再调笑,可忽然郑重起来的语气反倒让我有些难以适应:
“花田桑明年就要国二了。”
我扭头看向一边的少年,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梦想是成为摄影师,那就要再接再厉!”
“……竹内学长的梦想不是摄影师吗?”
“不是哟!”
少年干脆的回答竟让我一时语塞,他具有成为摄影师的资质,细腻的美感、孜孜不倦的发现着生活中被人所忽视的细节,就像父亲一样。
我曾一度以为,拥有天赋的人必然会将这个天赋发挥下去。
“梦想是成为一位律师。”
“这样……”
风声如同海潮一般涌来,现在涨满我视界的只有分别、分别、分别……
“给你!毕业前最后的礼物!”竹内学长的声音在风中并不真切,我扭头看见他握着拳头,在我面前摆了摆。
“……”
“把手给我!”竹内学长笑着对我说道,我奇怪的看着他,少年站在架着铁丝的台阶上,高出我一小截。灰色的瞳仁浸着温暖的□日光,正直直看向我。我伸出背在身后的手,摊开在他面前。
竹内俯身拉起我的手腕,握着拳的手合在我的手掌上慢慢张开。凭感觉,我知道那是个小小的物件,落入手心的时候带着少年滚热的掌温,让我心里陡然一颤。
少年并没有急着把手挪开,我看着他近于咫尺的脸,没有一点离别的悲伤。
“是什么……?”
“自己看!”于是竹内放开我,我迟疑着收回手掌,在自己面前张开。
里面躺着一颗小小的白色的纽扣。
“……”我眨着眼睛,惊讶的看向他,因为接到的礼物意义非凡,竟一时说不出话。
“衣襟下第二颗,最靠近心脏的位置,现在这颗纽扣归你了。”竹内学长放远目光,或许往昔那些回忆正在少年脑海中一一闪现。
我知道那颗纽扣的意义,因此这让我愈加窘迫:
“这个不是……”我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脸上则背离初春的寒冷,烧的滚烫。
“这是另一个梦想……”竹内学长缓缓说道,“摄影…是另一个梦想。”说着他转头看向我,“现在交给你了。”
“……”
“当然,其他的意义,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少年略微低下眼眸,表情有一丝微妙的凝滞。在丢下这句混沌不清的话后不久,他还是翘起嘴角看向我,“总之,花田桑,国中的第二颗纽扣要替我好好保管!明白了吗?”
命令式的语气让我无法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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