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楠睁开眼时又看到了璃茉放大的脸,他用了很久才让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我——睡着了?”
“你晕倒了,我给你注射过药剂,看样子你恢复了不少。”璃茉像上次一样用手指翻着孟楠的眼皮,只不过仔细看后他摇了摇头。
“真想去医院调查一下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呢。”孟楠调侃着。
“我想你去不成了。”璃茉把厚重的窗帘拉开了一条小缝,好让孟楠借由这条缝看到外面。几辆巡逻的警车刚刚驶过,五彩的警灯晃得进屋内,把昏暗的屋子都照的五颜六色,警笛的鸣叫声此刻也响彻了整个街区,到处都是身着黑色制服的警察。
“封城了。”璃茉说。
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孟楠在心理汗了一下,外面壮观的景象让他诧异地说不出话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璃茉看向孟楠的眼神越发怪异了,“这世界上可没什么人能够资格被皇家特警追捕的。”刚刚有几名白色制服的人骑着气动摩托从街区上空飞过,他认得那是RSP(皇家直属特警)的制服。
“我真的不知道,以前的事我全忘了。”孟楠叹了口气,他总不能说自己来自异世界吧?无论如何,事情的发展早就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你难道是level E的复制体?”
孟楠摇摇头,他想说他不知道。
“可那样也说不通,不管是什么级别,皇家都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复制体调动RSP的。”璃茉重新把厚重的窗帘拉好,叹了口气。“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冒险救你了。”
“我没求过你。”
“的确。”璃茉也没生气,“你还有力气和我吵嘴,看来刚刚的药很有效。”
“你刚刚说的复制体是什么意思?”
“那个,是说你是复制体这件事。”
孟楠没明白。
“只有复制体会这么短命。”
孟楠无语了,“难道短命的都是复制体?”
“那倒不是,像你这样身体突然不明原因地垮掉,身体机能也以几何级数的形式迅速下降的才是复制体。”
孟楠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虚弱,他无奈地笑了笑。
“你倒看的挺淡。”
“看的重也一样会死不是吗?”
“不过啊,你还真是奇怪呢,见过那么多复制体可没有一条像你这样临死前会吐血的。”璃茉竟然调侃起孟楠,“当然,也没见过像你这样逼真的复制体,右臂里竟然有ID信号源,把你弄到黑市上可值不少钱。”
“这还是认识你以来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孟楠瞪着大大的眼睛,佯装出一幅很吃惊的模样。
璃茉竟然被他逗乐了。
“冰块竟然也会笑,啊,啊,这个世界果然变了吗?”孟楠摇着头呼喊着。
璃茉用手锤了一下孟楠的脑袋,“不想死那么快的话,你就消停点吧。”
孟楠受委屈似的闭上了嘴,然后也笑了。
“这里是个小旅馆,你可不轻,把你从磷城的主干道拖到这边来可把我累坏了。”璃茉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话说回来,你似乎有个非常有钱的朋友呢,那三瓶枯骨花青素可不是一般人买的起的。”
“你是说那些蓝色的药剂?”那是耗子留给他的药。
璃茉点点头,“让我想想,一瓶的钱我可能要不吃不喝攒上十几年吧……”
“我不知道他那么有钱……”孟楠疑惑起来,他突然觉得他从来没认识过耗子,他对耗子的过去一无所知。
“你对自己不是也一无所知吗?”璃茉反问,他知道孟楠在想什么。
“那倒是。”孟楠笑起来。
“说起来,枯骨花青素不愧是传说中的神药呢——”璃茉的手里摆弄着空药瓶,“你知道吗,刚刚你皮肤僵化得有多厉害,全身严重脱水,软组织硬化,没这些药你早就死了呢。不过啊——”他突然外头看向孟楠,故作神秘地说:“也有人称枯骨花青素为撒旦之吻,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药——对身体正常的人有剧毒。”
孟楠静静听着,就好像在享受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撒旦之吻,有剧毒却偏偏能缓解将死之人的病情。”璃茉的眼神黯淡下来,“可也只能延缓,你最终还是会死呢。你——害怕吗?”
孟楠摇摇头。
璃茉看着孟楠,静静看着,然后竟不由自主留下眼泪来,眼泪一直流一直流,留到嘴里,咸咸的。他觉得自己好奇怪,明明经历过那么多死亡,明明早就把心变得坚硬无比,明明早就忘了什么是哭泣,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控制不了呢?
他明明不觉得痛苦的,可眼泪就是不住地流。
孟楠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了。
璃茉背过身去擦干眼泪,他不再说话了,而是走到门口伸手去开门。
“你要走了吗?”
“嗯……”
“能告诉我你走哪个方向吗?”
璃茉又一次呆住了,几秒后他才转过身来,孟楠看到了他红肿的双眼,他歪着头冲着孟楠扯起嘴角,“你要是真那么做的话,我就白救你了。”
“就当是还你一个人情,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是吗?”孟楠轻松地说着,如果死之前他还能做些什么的话,似乎也只有这个了吧。
他静静看着孟楠,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决定。
璃茉最终还是无奈地叹口气,“你有想过吗?如果你还能活下去的话,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孟楠几乎不假思索地说:“找个漂亮的人鱼老婆,吵吵闹闹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
璃茉一下子就被这个非同寻常的愿望惊得张大嘴,“你不就是人鱼吗,你怎么能和人鱼结婚?……”说完他好像意识到什么,然后便大笑起来,他捂住肚子笑得流出眼泪。
璃茉夸张的笑声让孟楠的嘴角抽了几下。
“我还真是愚蠢呢,人活着追求的不就是最本真的自我吗?真是败给你了。”璃茉笑着,“我走北面——”
“嗯。”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希望还能与你相遇……”璃茉的眼里闪着光。
就这样,一场邂逅就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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