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上看,阿波罗处于绝对的劣势,理应采用拖延战术。但他可不准备拖得太久。瞧见小妹妹苍白的脸色,他心痛不已,只打算速战速决,然后回岛上抱着她好好睡上一觉。
三个问题之内,他一定能解决掉对方。
“不要自负!”阿尔轻嗤道,得到他灿然一笑。霎时间殿内光芒仿佛都盛了盛,阿尔眼角瞥见美艳的曙光女神厄俄斯痴痴的眼神,预感到又将有无数芳心将被他拢入囊中。
不明白妹妹为何一下子情绪低落,阿波罗只觉得她一定是累了,而燃起熊熊斗志。
“你问我怎样才能胜任太阳之神一职,首先要清楚,太阳的职责是什么。”
众人们的理解是,太阳之神是太阳的代言人,能够使用太阳的神力。然而太阳本身是一个死物,只是一个燃烧的球体罢了,像他这样,如同把太阳视作一个生命体,听起来让人感觉怪异,顿时就有人喝起倒彩。阿波罗浑然不受影响,继续他的演说。
“我们知道,这个世界赖以运转的一切能量,源头便是太阳。他给予我们冷寂的星球以热量,使得微风得以吹拂,植物得以生长,生物能获得食物,而得以成长。”
他几步走上通往王座的台阶,回转过身来,冲着殿前左右的众人,双臂展开,星眸里蒙着雾气,却又闪闪发亮,表情仿佛笼罩在梦幻里,用略显夸张,却极富有感染力的肢体语言,他用一种叹咏调一般的语气,热烈地赞道。
“那么太阳存在的意义便是燃烧自己,赋予世界生机吗?不,不是的,它自己是有生命的!他的存在,仅仅是因为他想要存在!阳光是他的手臂,使他得以拥抱他心爱的缤纷万物;热风是他的声音;你们可曾听到,他低沉的喘息;你们能否感觉到,他时而温柔,时而暴躁。你们可知道他内心也有阴影?因为他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要供给一个星系的所有世界以能量,你们全都仰仗他,可知他也仅仅凭借一己之力,哺养着无数个世界里的芸芸众生。”
从赫利俄斯往下,大家都震惊了。一时间恶意的嘘声全都停下来,大家已经被他的论调给迷住了,甚至有人叫好,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说太阳神是太阳的化身,那么他应当代表着太阳的一切,看看他——”阿波罗伸出手指,直直指向几步开外的赫利俄斯。顺着他的手,一颗颗脑袋齐刷刷转过去。
额前眼角的褶皱,暗褐色的老人斑,颓唐的面容,无不显得他老态龙钟。神祗们的寿命很长,但也绝非没有尽头,他们仍然在慢慢变老,而随着力量的流失,这个过程可能加速。
“我问你,太阳可有尽时?”阿波罗走下来,拉进与他之间的距离,却见他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身形甚至有些畏缩。太阳神应当是无所畏惧的,这是绝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表现。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莫名涌上不祥之感。莫非真给那小子说中,太阳情形不妙?
“你,不能与太阳沟通之人。”阿波罗抢在他开口之间,继续说道。
“你利用太阳给你的神力,建筑宫殿,生儿育女,庇护族群,你心安理得地驾驶华美的车辆,享受万灵的崇拜,可你却从没有给他补充一丝一毫的力量,阻止他的不断消减!”
“不、不是这样!”喊出来的是塞勒涅,她见丈夫被逼迫得开不了口,试图支持他。月光是太阳光的反射,月亮之力实际依存太阳而生,她觉得自己也能辩驳几句。
“夫人,我想您应该不愿意因为您的作弊行为,破坏了比赛的规则,导致您的丈夫违背诺言,而神力尽失?”望着陡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塞勒涅心中暗恨,却也只能悻悻地住口。
这对兄妹怎么这么邪门?哥哥乳臭未干,却来抢丈夫的神职。妹妹更令她感觉十分矛盾。她既排斥对方,又觉得那种力量感觉熟悉。等等,他们是兄妹!塞勒涅脸色煞白。不会吧?
“他一直在变小、变冷,他体内的热能在不断燃烧殆尽,已经过去了几十亿年?你们可知道他还能再存在多少亿年?”阿波罗仍然步步紧逼,赫利俄斯简直变得面色仓皇。
这些话直击他的死穴。他知道太阳在挥霍性地消耗自身的能量,但他以为这就是太阳的存在方式而未作深究。毕竟几万、几十万年都这么过来了。
但是不可否认的,这样的一种能量运转方式是不可持续的。
“但是,你又有办法吗?”赫利俄斯忍不住询问道。
阿波罗露出胜利的笑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急迫想听他后文的听众们顿时发出不满的嘘声,继而意识到这仍处在辩论中,而露出羞恼的神色。他们明明是赫利俄斯的手下、亲友,却被对方的论调所吸引而忘乎所以。
这么一想,更觉得此人不可思议。
阿波罗向阿尔抛去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口型说:“快要结束了,别急,我带你回家!”
回过头,他对赫利俄斯说:“如果我能回答上来,你就认输了?”
在他湛蓝色的眼眸里放射出慑人精光,赫利俄斯突然预感到结局已定而神色灰败。
“是的,我认可了。”长叹一声,他颓然地说,瞬间像是又苍老了百岁。
“到现在,我只想听听,你究竟有怎样的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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