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乘软轿中忽然传出一个冷峻的声音:“停轿!”整个行列立刻停了下来,前轿轿帘掀起,走下一个三十出头的锦衣青年。他一下轿,后轿的轿帘立刻放下,明媚的眼眸缩了回去。
青年的目光在童天赐身上打了个转,落在他腰间的弯刀上,抱拳一礼,“兄台姓童?”
童天赐无奈答道:“在下童天赐。”他现在佩的这把刀虽然不是父亲的‘弯月’,却是照‘弯月’的式样打造的,规格、大小分毫不差。
青年双眉一扬,“莫非是帝君长子?”
童天赐叹息一声,“正是。”
青年立刻满脸堆欢,“小兄李玉庭,先父倚天岛李公讳敬宏,与令尊是世交。”
童天赐苦笑,“我认得贵岛的仪仗。”他现在最不愿遇见的,就是四大奇门的另三家。
李玉庭道:“二十年前先父曾去拜见令尊,回去后对世弟你赞不绝口,当时小兄还颇不服气,今日一见才知先父所言不虚。”
他越说越热络,径自攀起交情来,童天赐也不好过于冷淡,“李兄过誉了,不知伯父几时过世的?”
李玉庭的神色黯淡下来,“过世还不到一个月。小兄此番千里远行就是要抓住害死先父的凶手,所以暂不带孝,以示决心,待祸首就擒祭于先父灵前才发丧治孝。”
他说得悲愤不已,童天赐却听得不以为然,就算他所言为真,但行止带着婢妾就大不应该。
只听李玉庭慨然叹道:“先父之死说起来让人痛心!先父有三子,小兄我居长,武功才智却都不及两个弟弟,所以先父对他们难免宠爱些,而他们年少轻狂,也有些恃宠生骄,四年前三弟一时冲动做了件大错事,先父一怒之下要将他以家法处死,二弟却帮着三弟抵抗,两人一起反出了倚天岛。”
他主动说出家门丑事,童天赐先是不解,但旋即明白他定有所求,先把隐秘之事说出来是让自己不好拒绝。
李玉庭继续道:“那次事件后先父就一病不起,我接下岛主之位,一来事务繁多,二来他们再不肖也是我的亲弟弟,所以一直任他们飘游在外,没派人追捕,可他们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又潜回倚天岛偷走了‘扬眉剑令’。”
童天赐暗暗叹息,倒不全因为李氏一族的不幸感叹。‘扬眉剑令’是倚天岛的最高符令,性质就和少林寺的碧玉佛、武当派的银羽剑一样,那对兄弟把它盗来中原,只怕会给中原武林惹来一场大乱。“李兄何以认定扬眉剑令是令弟所盗?”
李玉庭道:“藏令的密室建在山腹中,只有一条通道、一扇石门,通道上机关密布,只有我们父子四人才知道通行之法和如何开启石门,不是他们盗的还能有谁?”
童天赐笑笑,“李兄以府上秘事相告,足见对小弟的信任,不知有什么地方是小弟能帮上忙的?”
李玉庭一揖到地,“若能得白云舟为助,舍弟无论有多硬的靠山都不足为惧了!在此地无意碰到世弟,真是上天助我!”
童天赐仔细观察李玉庭的神色,他说这番话似是出自真心,想必真不知道白云舟的劫难,所以想拉拢他以借助白云舟的力量帮自个儿的忙。看来父母的死讯只有那些凶手知道,而他们是绝不敢说出来的!他胸中不由涌起一种混合了悲痛与骄傲的情绪,
李玉庭正想问童天赐的住处,忽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远远地跑来,轻功居然很高明。那孩子气喘吁吁地跑到童天赐面前,“大……大公子……不……不好了……”
童天赐微皱眉头,“把人跟丢了?”
那孩子苦着脸道:“这可不是我和小康的错。”
“自珍想的办法,即使是吴姑娘也不一定能察觉,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小健道:“兰姑娘进城去,半路有人找她麻烦,她好象居于下风的样子,我和小康当然要上去帮忙,结果……我们帮她赶跑了敌人,她却把我们丢到坟地里……”
童天赐见他小脸儿上一片委屈,想必被吓得不轻,不由失笑,“这事儿你们告诉自珍没有?”
小健有些心虚地垂下眼帘,从睫毛底下看他,“少爷这两天精神不太好,我们不敢去烦他,小康进城找二公子和三公子了,我……我就跑到这儿来了……”
童天赐叹了口气,对李玉庭道:“李兄,只怕我暂时帮不上你了。李兄打算去何处?等小弟解决了自家的事,再去登门拜访。”
李玉庭道:“我打算在洛阳住一段日子,已经派人包下了城里最大的客栈怡园,世弟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帮帮忙。”
童天赐苦笑,“不用了,倒霉倒我一家就够,不敢把李兄也牵扯进来。”
李玉庭不由得对那位吴姑娘好奇起来,他和童天赐虽然只交谈数语,但看得出童天赐是个感觉敏锐、有心计又有担当的人,能让这种人头痛可不容易。“那位吴姑娘是世弟的什么亲戚?”
童天赐被他问得一愣,脱口道:“是舍弟的未婚妻。”
李玉庭“哦”了一声,心想:大伯子派人跟踪弟媳作甚?难道这位弟媳不守妇道?
童天赐告别李玉庭,领小健回自己住处。他的住处就在林中,茅草盖顶,竹篱绕院,篱下不仅有菊花,还有株红梅。菊花已枯,梅花却正怒放。
听小健讲完事情经过,童天赐悠悠叹息:“我刚遇见吴兰心时,她为了隐藏行踪,竟要杀我灭口,当时我就想她一定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七弟对我说劫持他的人是吴兰心的同门,以她的精明尚且还要易容躲藏,那些人的厉害可想而知!”
小健瞪大眼睛,“那咱们怎么办?”
童天赐起身在屋里踱了两圈,再回头时眉宇间尽是坚决果断之色,“你去通知三公子,让他找到吴兰心的行踪后不可轻举妄动,看她正在作什么。另外查一查吴兰心那几个同门的行踪,他们胆敢动我弟弟,就得付出代价!”
吴兰心和鹤逸被安排在一个有套间的屋子里,玉真子一走,二人立刻将门、窗、墙缝检查个遍,确定没有复壁和窃听装置,这才把窗户打开,光明正大地搬了两张椅子坐到窗边低声商议。吴兰心低笑,“想不到咱们编身世编出这么个结果来。”
鹤逸道:“倚天岛雄踞南海,咱们不知他们有多少高手,更不知他们的武功路数,你贸贸然就答应玉川子帮忙,实在太不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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