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软一步步走下来时变得愈发剧烈,也愈发怪异可怖。
风里飘荡着某种无法形容的味道,阴冷、陈腐、毫无生气,虽是在夜中,却仿佛有比夜更黑暗的东西,正带着古怪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人觉得极度危险,却又连逃开的勇气都没有。
苏软发现自己全身都很酥软,尤其是腿,要不是因为哭也没用,她早就哭了,却仍然自虐似的强迫自己向那团黑影走过去,特别是在看清了黑影旁边,那个倾覆在地的食盒之后。
“……回去!”极低沉也极艰涩的语声,像是强自在对抗或压抑着什么,有些力量耗尽的嘶哑。
但那真的是东方连锦。
惊讶之下,暂时忘了恐惧,疾奔下台阶,伸手想要将东方连锦扶起来,然而指尖刚刚触到他的衣袍,就被他用尽全力挥手推开,这一下力道极大,苏软竟被甩得原路倒飞了回去,重重摔落在身后的台阶上。
坚硬的石级边沿几乎要把全身的骨头撞碎,苏软眼前一黑,差点震晕过去,片刻之后才觉出剧痛——硌到腰了。
“回去!”仍是那两个字,隐隐透着暴戾和绝望,像是威胁,但更像是请求。
苏软没有说话,她疼得说不出话,身子蜷缩成一个小团,咬着嘴唇缓了许久,才抹了把已经飙出来的眼泪,艰难地向东方连锦靠近。
并不清楚他到底怎么了,但总不能就这样把他丢在这。
东方连锦蓦地一声低吼,那绝不是他平日的嗓音,甚至不像是人类的声音,原本修长优雅的身形以一种极其迅捷而诡怪的姿势闪转、伏地,避过苏软的触碰,像只因为负伤而异常暴躁的兽,与她迎面对峙。而苏软便在这一瞬间,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苏软在最恐怖的噩梦里,也不曾梦到过的脸,线条和五官的清俊美好几乎完全被惨白皮肤下蜿蜒浮现的妖异黑纹割裂撕碎,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随着血脉,毒蛇般在全身缓慢扩散,平日里温柔疏懒的一双眼眸,此时已变作骇人的幽绿,如同两盏飘忽的鬼火,邪恶却没什么焦距地望向苏软,薄唇乌青,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像是在拼尽全力压抑住身体的变化,却显然已到了强弩之末。
有那么几秒,苏软觉得自己好像都要没脉了,眼前这东东明显还是东方连锦,但越是熟识的人,忽然变成这种造型,对视觉和心灵产生的震撼效应就越是让人难以承受。那日在云起别院,苏软不是没有见过东方连锦面色苍白、目光妖绿的样子,当时他还眼都不眨就将一个蛇妖毁成了一截枯木,但至少那时候,苏软还能肯定他基本上是个人,而此刻,却不知道他下一秒钟会不会扑上来将自己咬死。
深刻的恐惧,除此之外,还有些莫名的难受。
数月前,他还和她一起在王都市上闲逛,银冠轻裘,凤表龙姿,悠悠然看着满街灯影如昼。
半个时辰前,他还倚了石栏与她并肩而坐,边参观她吃饭,边无奈地提醒她不要撑死。
几分钟前,他还站在月光下,戏谑浅笑,弯腰轻轻拍着她的头。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他娘的发生了什么样变态的事情?!才会把那样好端端一个人,弄成现在这副德行?!
“东方连锦……”下意识伸出手,鬼使神差地,竟想像安抚什么宠物那样去摸摸他的头。
然而东方连锦却如避毒蛇般躲开了她的手,惨绿色双瞳凶光乍现,又艰难地黯淡下去,脸上颈上丑恶的黑纹却越来越清晰,十指如钩,死死抓住地面,咯蹦蹦几声脆响,坚硬的玉石竟已被他抓得崩裂破碎。
石锋割开他的手掌,空气里冰冷陈腐的味道掺杂了血腥气,更加肆虐张扬起来,苏软几乎能感觉到那种从刚才开始就萦绕在四周的,无法言喻的黑暗的东西,正在狞笑着一寸寸滋长,越来越黑暗,也越来越贪婪,企图将东方连锦的身体乃至灵魂全都吞噬了去,让他失掉最后一点理智和情感,变成一个真真正正、彻头彻尾的嗜血妖魔。
而东方连锦的挣扎和抗拒,也似乎已经到了尽头。
嘶吼,低沉却凄厉,身形像一头月夜妖变的狼,忽然挟了风,竭尽全力撞向一侧的栏杆和山壁。轰隆声响,依山而建的台阶甚至整座水榭都被震得抖了抖,雕工精巧的玉石栏杆被硬生生撞断,连同滚落的山石沙砾,哗啦啦砸了满地。
东方连锦却并未就此罢休,他一次次起身,一次次撞向残破的石栏和山岩,任凭头破血流,模糊了满脸,也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似乎只有藉着那狂暴的撞击、惨烈的自残,才能暂时压制住某种他已无力压制的东西。
即便,这样会死。
苏软在地上呆坐了片刻,忽然暴跳而起,冲上去抱住东方连锦的时候,她能听见自己心里的那声哀叹。
螳臂挡车,螳臂挡车啊……猫了个咪的,可是不挡又能怎样啊……
生平除了狐狸,她从来没想要扑倒过哪个男人,就算是跟狐狸在一起,她也基本都是被扑倒的那个,所以这方面业务真的不熟练啊不熟练!此刻双手死命箍着东方连锦的腰,纤细的小身板以山中只见藤缠树的悲壮造型盘在他身上,本来还妄想借着爆发力将他按住,后一秒却发现在这个暴走的家伙面前,她那点子爆发力根本就是个笑话!
人家一跃,她就跟着起来了!
人家转身,她就被带着转过去了!
然后,人家风驰电掣地冲向那半截已经断了的栏杆,还有后面怪石突兀的山岩……
苏软只听得耳畔风过,然后是脊背撞上石头的闷响。
她的脊背。
咻!砰!喀拉!噗!
一口鲜血喷出来的时候,苏软忽然想起在骁远王府碰见巨型胖头的那个晚上,同样脆弱的脊背,以同样猛烈的力道,撞上同样坚固的石栏,不知为什么,居然有些想笑。
对不起狐狸,我知道我是个笨蛋。
幸而东方连锦尚有一丝心智未失,跃起之后,发现她竟扑上来缠在身上,便下意识地做出反应,虽没能完全刹住势头,却已然卸掉了大半的俯冲之力。
否则若是他全力一撞,苏软,怕也就成酥饼了吧。
饶是如此,作为肉体凡胎,这一撞也实在过于坑爹了些,只觉四肢麻木,五内错乱,喉头发甜,有温热的液体从口中噗地喷了出来,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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