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奉太后恩旨出宫不久,转眼便进了三月下旬,天气乍暖还寒的,又下起了连绵的细雨,说是春雨贵如油,却也让气温一下子骤降了许多。这种天气下,一向气虚体弱、自离了娘胎就大病小病不断的十四阿哥不负众人所望的,果然适应不了这骤然阴冷的天气又旧症复发了。要说这惊厥之症发作时虽然凶险且难断根儿,却是小儿常见的病症,又是十四阿哥的老毛病,太医们手里都握着病案,宫里又有应急用的琥珀抱龙丸,倒也算不得什么疑难杂症。只是能在宫里吃得开的太医,个个都是顶精乖的人,有了上一次十四阿哥发病的经验,又看着愉妃事无巨细,皆去坤宁宫请皇后定夺,皇后又每每阴沉着脸敲打太医院,哪个品不出三五分滋味来?又哪个敢随意掺和进去?于是都宁愿受点累,排着班儿的日夜不离守着十四阿哥,不求别的,就怕神仙打架殃及小鬼。这十四阿哥的虽然病情反复甚至一度濒危,可到底有惊无险,渐渐的调了过来。
在这般郑重其事又小心翼翼的精心照料下,十四阿哥的病情虽然反复甚至一度濒危,却也只是有惊无险,很快就转危为安了。只是这般一折腾,却也惊动了太后与皇帝。
皇帝管的是国家大事,自然不会对一个体弱多病随时可能夭折的儿子浪费太多的关注,何况这个儿子的娘才刚恶心了他一把。太后虽是一惯的慈爱,但一则十四阿哥自出世以后就是大病小病不断,早习惯成自然,且十四阿哥现下已逐日康复,二则受了魏贵人连累,三则十四阿哥自出世也太后也不过见过两次,没有什么感情,因此也不过是问了几次,知十四阿哥已然无碍,又说皇后与愉妃行事都是再妥当不过的了,便也摞开了手不再问起。
倒是和敬这个长姐,虽然如今她与魏贵人生了罅隙,但进宫请安时仍不忘问起这个幼弟,倒引得太后伤感了一番,不由微微懊恼起来:“瞧我这张嘴,好端端的又提起小十四,又惹您伤怀担忧起来。”又劝解太后道:“老佛爷您暂且放宽心。小十四那是自娘胎里带来的病,本非人力所能岂及。好在他生在皇家,好歹也沾上了老佛爷您的福气,像这次的病看着凶险,可也是有惊无险……说到底,小十四也是个有福气的,有了您的惦念,日后必能好生调养,也必能否极泰来……”
桂嬷嬷诧异的抬头看了和敬一眼。
老佛爷眼光一闪,却指着和敬对桂嬷嬷笑道:“瞧瞧说的这话,把哀家当成观世音菩萨手中的杨柳枝,谁沾上了就走运不成?”
和敬大呼冤枉。“老佛爷您哪是杨柳枝阿,”她故意顿了一顿,见大家把眼光都投了过来,方又道:“您分明就是观世音菩萨化身,不然怎的人人都称您老佛爷。”
虽知这是和敬刻意在奉承逗趣,老佛爷听了心里也舒坦。像桂嬷嬷这种在主子面前有些体面的嬷嬷和内侍也纷纷凑趣,几句话下来便叉到其它话题上。
和敬眼中冷光一闪,倒也知道自己在老佛爷面前耍不了心眼,便顺着讲了一些市井趣事与民间风俗,把老佛爷逗得笑逐颜开前俯后仰,方才话风一转:“……我那通州庄子的管事的婆娘日前进京请安倒说了件趣事。”这通州的庄子是当年孝贤皇后的陪嫁庄子,和敬公主出嫁的时候孝贤皇后又给了她。 “……与我那庄上相仳邻的那户人家,官宦世家家资豪富,家主人姓冯,是个致仕的官员,为人倒也正派端方。无奈子嗣不倡,人到中年,膝下仅有一儿一女。女儿倒也还伶俐,儿子却是拎不清的混人。又因着昔日外放为官时怕老母膝下寂寞,将妻子儿女留在家中侍奉尽孝。几任外放下来,等他致仕归家时方发现女儿倒也还好,儿子却被他的老母亲娇惯得不成样子,调鸡教狗为非作歹,没少做些祸害乡邻的事情。”
“慈母多败儿阿,如此溺爱,却不是在害他。”太后感叹的评了一句。太后年轻时为在宫中挣出头,自是刀光剑影一路厮杀,到了年老时却又怕寂寞,这些乡邻俚事虽然多是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琐事,且套数十有八九一样,但聊可解闷,太后闲暇时却也爱听。和敬投其所好,便让底下的人搜集一些民间趣事,进宫请安时便转讲给太后听,倒颇得太后喜欢。不然以她堂堂固伦公主,哪里无事会去探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哎,哪能人人都像老佛爷您这般通透呢。”和敬奉承了一句,方继续道:“那冯家主人闲了下来,便想好好管教儿子,无奈老母妻子护得紧,愣是拦着不让他教训儿子,冯大人碍于孝道也无可奈何,他家儿子自有了祖母护航,更是无法无天,几成了通州一霸,人送绰号呆霸王。好在到底年幼,没作出什么大奸大恶之事。等到他家老母亲去世再想管教,只那儿子早已定了性子,哪里还能管得过来,也只好在约束得紧些,免得惹出大祸。”
“愚孝。那个冯大人日后有的是后悔时候。”
“可不是嘛,今年元宵那家儿子就惹了一桩祸事,险些逼死了自己的妹妹。”和敬也是一声叹息。“话说元宵灯会当日,那位冯公子也跟一群猪朋狗友去观赏花灯(或美人??),途遇一袅婷女子落单,一时色迷心窍,又有恶友刁仆一旁怂恿,居然色胆包天将人迷昏了抢了家去……”
太后听到这里陡然色变,“他还敢强抢民女。”
和敬倒是笑语彦彦的。“强抢倒是强抢,可惜抢的却不是民女。”
不是民女?这么说不是良家子了?太后狐疑的看着和敬,等着和敬往下讲。
却说那冯家那个呆霸王将人抢回了家中,却中途让他妹妹冯小姐将人给拦了去,却原来是那冯小姐听说哥哥去了灯会又返了回来,担心哥哥惹事生非惹恼老父,特特过来看一下,却不想行到途中便撞破了呆霸王的好事。那冯小姐也是心善,虽将那被抢来的女子拦了过去,却也怕那呆霸王混起来不管不顾,便将那女子安置在她房中,想着天亮时使人悄悄送她还家,既保全了她的名节,也不致使老父生气。
谁想就这么过了一夜,天亮时那女子醒来,一说话,冯小姐吓傻了。
太后听到这里就笑了起来。“你倒不用说了,说了半天,无非就是个男扮女妆才子佳人的故事罢了。”
和敬自然赶口子恭维,笑道:“还是老佛爷圣明阿。”
“这种戏文哪年不听上个十次八次,哪里猜不上来,说不上什么圣不圣明的。要哀家说,这事儿若不是你底下的管事杜撰出来哄你的,便是有人给那冯家下了套儿,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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