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和鸣。
陆小凤第一次发现这个词实在合适亭中的两人。听着他们一人弹琴一人吹箫,陆小凤喝着酒,只觉得这是一种说不出的享受。
他依稀记得他第一次见半夏也是这样的情景,只是那时还是初春飘雨的日子,此时却是秋高气爽。而那时,花满楼还是个瞎子,可此时,他却是能看到了。
这实在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哪怕现在陆小凤正被一桩大案子弄得焦头烂额。
花满楼的琴弹得很好,悠悠扬扬的琴声里总是能让人轻易地听出他想表达的情意。
这样美的琴声仿佛动听得连周围的鸟儿都不忍心打扰,可唯一的听曲人陆小凤偏偏笑了,他笑得大声,霎时就惊走了庭檐上的鸟儿:“花满楼,我突然发现,我今天实在太开心了。”
“哦?”花满楼指尖略重,微微停顿,只听得琴声沉吟,霎时,低缓的箫声也减息,“你在开心什么?”
陆小凤摸着小胡子,笑意满满:“因为我的好朋友能看到了,也因为我的好朋友明日就要成亲了。”
花满楼也是笑,他一直都是个笑容满面的温和君子,只是今天他那双黑眸却更为明亮:“这的确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陆小凤更是咧着嘴,满脸笑容得仿佛明日成亲的是他,而不是他的好朋友花满楼一样:“当然,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件可以比能找到一个让自己想成家的女子更开心的事了。”
花满楼似有触动,借着琴桌的遮蔽,轻轻拉住了一直静静坐在他身边的半夏。
半夏的手突然被花满楼握住,微微一愣,下意识地侧头看他,却只看到他笑吟吟地对陆小凤继续说道:“也再也没有一件事能比让一个瞎子可以重见光明更值得开心的事了。”
半夏一怔,手上不自觉地用力。
“的确。”陆小凤叹道,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念叨了许久的百花酿也不喝了,而是无精打采,像是蔫了的黄花一样瘫在了桌案上,“可是,最近江湖上却出现了一个绣瞎子的绣花大盗。”
这几日,整个桃花堡在几个嫂子的操持下,都在为花满楼和半夏的婚宴而高速运转着,而唯二空闲的两个新人,一个忙着治眼睛,一个忙着被治眼睛,两人对这件震动江湖的大案子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陆小凤有时候实在是个粗心的人,但是更多的时候,他很细心。这次,他倒也难得在这方面细心了一次,知道在花满楼这个失明十多年的人面前开口闭口的绣瞎子实在太不厚道,更何况,他还是来参加这个瞎子婚宴的。只是,现在花满楼既然都能看见了,他为好友开心之余,自然就没了这个顾忌。
他实在被这个案子折腾得焦头烂额,甚至至今都还是一头雾水。
花满楼听到瞎子这个消息很是震惊,他实在想不出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不过是短短十几日,就让几十个江湖高手都成了瞎子。
“会绣花的大盗?”花满楼皱着眉沉吟,“听你这么说,难道这竟是个女子吗?”
陆小凤却是摇头,苦笑道:“虽然人人都说最毒妇人心,但是,这次犯案却是一个大男人,一个满脸都是大胡子的大男人。”陆小凤苦笑,“虽然,这个大男人不仅会绣花,更会绣瞎子。”
半夏本不想对这个案子发表什么,对她而言,只要她的花满楼不再是个瞎子那就好了,而现在花满楼虽然能看见了,但是他的双目依旧需要好好调养,也实在不容他去为那个会绣瞎子的大男人操什么心。
然而,半夏又实在知道,若要花满楼这个人不去管这件事,那又实在是件不可能的事。所以,她不会阻止,沉默至今也是在心底不断琢磨今后的用药,但是此时,她一双明眸突然冷冷地扫向对面的陆小凤,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最毒妇人心,是吗?陆小凤?”
那一瞬间,陆小凤更加萎了。
贵妃椅上,半夏半躺着翻看着药典,许久许久,也不见她翻一页。终于,她放下了药典,冷冷地看向对面的男子,脸色沉沉:“阿楼。”
花满楼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半夏略略提高声音又唤了一声才堪堪回神:“小夏?”
半夏抿着嘴,突然又不说话了,她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定定看了花满楼好一会儿,站起身就往门外走。
花满楼一愣,手脚却快于思维,忙将人拉回了贵妃椅躺着,自己也挤了进去,将板着一张俏脸闷声不说话的半夏搂在怀里,低低地笑了。
这是,他在听到绣花大盗这个消息后,第一次笑,笑得好不开心。
仅仅因为半夏的在意,因为半夏的介意。
像是小孩子一样,虽然知道是不应该的,但还是掩藏不了那心底不断簌簌冒出来的丝丝窃喜。
“花满楼,你是不是以为明日我们要成亲了,我就……”半夏听到花满楼胸腔隐隐震动的笑意,瞬间就炸了。
花满楼还是噙着笑,白皙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半夏乌黑亮丽的发丝,轻声打断了她的话:“对不起,小夏。”
半夏扭着头,轻声哼了哼,不理他。
花满楼也不介意,依旧慢慢地道:“但是,小夏。即使是我的眼睛好了,现在也能看到了,可在这种时候听到这种事情,心里总是有些不好受的。小夏,当一个人的世界里只剩下黑暗的时候……”说到这里,花满楼脸上的笑竟是有些维持脸不住,“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种滋味的确并不好受。”
说道最后,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几乎都让人听不到。
半夏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手指轻轻地勾上了花满楼缠绕她发丝的手,脑中却浮现出最初的最初,她第一次见到花满楼时,他微笑垂眸轻抚花枝时的温柔身影。
那是,她初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觉到了安定温暖。
花满楼总是笑着的,也总是愉快的。他身上仿佛有一种奇特的力量,就像是温暖和煦的阳光,给人安定,给人温暖,那种发自生命深处的快乐与热情,总是让人不自觉地也快乐起来。
那样的人,实在不像个瞎子。也是那时,半夏才下定了决心,要让这个男子能亲眼看到百花齐开时的盛景。
可是,此刻,半夏微微抬起头,深秋的日暮里,半开的窗户被秋风吹着吱呀作响,风扬起他的发,半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却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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