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
由清丽的小童子引自,还有一射之地,便看见在廊下喝酒的两人。
莼葭一身兰色的衣裳,斜斜地支着头横在榻上,一条腿圈起袍子,摆在了矮几上。擎着酒杯举向天,仰起头张大嘴,就这么将清酒倒进口中。
另一人,是他穿惯了的大红的广袖衣袍。像是春日里开得最艳的牡丹,怒放在冬日的公卿之家。最纯粹的颜色里,浸满了孤雁一样的淡漠与疏离,可是远远地看着就是无端让人想起妖冶的曼珠沙华。
我脱下木屐,踩着轻轻的步子走到他们身边。幼承庭训,对行走无声的规矩自是看重。可却听见那红衣男子兀自笑道:“你听!”
莼葭抬头瞥了他一眼,不说什么,在杯中倒满了酒,仰脖喝下。
“郡主成了靖平侯就是豪爽。只是方才说得可是十杯呢。”
“这是天方的‘红珊’,难道还顶不了十杯?”
“谁叫你顶呢?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郡主莫不是以为人人都是王郎,人人都可以以一当十?”
我在另一面坐下来,不出声。
看着莼葭低垂了头,似乎是醉了。红色的玛瑙杯被打磨成最剔透的颜色,被倒进了天方由葡萄酿成的佳酿,那种红却是比公皙白身上的更加潋滟妖冶。打在莼葭的脸上,成了少女面靥上独有的晕。
我以为她要就此睡去,以那样好的颜色。
“是啊……是啊……谁都成不了王郎。永远。”
而后自顾自地斟酒,喝下,斟酒,再喝。
我想要伸手按下她,可是却在手还没出袖前生生顿住。公皙白似笑非笑的看着,轻快道:
“谁都替不了哦。这可是她自己说的。”
莼葭却在此时停下,歪着头带着醉态笑道:“谁说他替不了?要我说,若是有一人能替,那就非她莫属!”
笑着笑着,神色却无端越发苍凉,连带上音色。似乎萧索的冬日,那是暖阳找不到的地方。
她喝完了十杯,也不顾什么,径自把酒壶和杯子都随手一甩,听见急声碎裂,琉璃带着阳光在冰上支离破碎。他们都没去看那一地残骸,只有我静静地打量着入神。直到觉得那光割伤了我的眸子才把眼睛转回来看着莼葭。
“你必须帮我。”
“对,我必须帮你。”
她把手臂当枕掩面躺下,问我:“可是我拿什么帮你?”
“你总是这样阿茀,你总是在溺水的时候向最正确的人求救。即使他们会为此连仅剩的珍贵也不能留下,比如说,性命,比如说,爱情。”
“二舅舅谋逆皇后新丧,你必定清楚你和殿下再无可能,出走游学也好不想在留在建康成为联姻的筹码也罢,你终究是斩断了一场没有结果的情,而殿下那样的性情总是有些艰难的。所以你自私,可是又刚好救了殿下,救了大家。南州发大水那次,你不愿纠缠在这些纷乱,顺水推舟去横塘,去联诗,去完成璕狸和我设定的所有戏,以你的心智,不可能猜不到周怡蓊中毒也是她和你哥哥演的双簧,不难猜到这里面也有我一份,难道你那时和我有了嫌隙只是为了一颗区区人鱼小明珠?你自私只想自欺欺人的活得简单,可又顺带着成全了这一场局。”
“难道庾令言请你去他的别院是为何你猜不到吗?当日你们遇上人难道就真的是卫氏派去的?你特意住到雪海去,除了伤心之外难道就真的没有让庾氏和王氏搭上的意思?你自私,一意孤行得认为那只是庾令言的情,可是顺带着成全了庾氏的暗渡陈仓,才有今日他们的反扑。你被接进宫去,被当作要挟太子一党的筹码,王氏因此落了下风,你自私,不想成了笼中鸟,可又顺带着破了这个势,我们顺势而下,王氏虽然有损但还是解了危局,殿下也有了向那位示弱的理由,在最盛之时离去,才是最大的智慧。”
“正如你说的,我自私。”
“可是阿茀,为何你自私的时候总不是为了一人?也总是因为这样,你百发百中。就是因为这样,才恨你入骨,却始终发作不得。是啊,你到底是高杆啊,为了自己,顺带着把别人也算计在内,打着自己的旗号,可却让被人感激涕零。以为你是表面上一人谋划一人担责也只为自己,好吧,即使知道只是顺带上的,可意外的收获何人不惊喜。这样怎么不比明摆着告诉别人高杆呢?”
第四更
这个,是我的错啊,昨天说十更的,但是才更到第六章时,同学家悲剧的没电了……今天不上哈,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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