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
等我臂上的伤口愈合,雨也渐下渐渐收,他在第三日的黄昏醒来时,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梦到了不知名香气里漫天彩衣神佛,紧那罗跳着舞,乾达婆颂着歌,明光里没有哀伤,但是也没有快乐。”
我像是傻了一般,不答话只会看着他笑,可是笑着笑着,便哭了。
江南的烟雨漫过了太液池,爬上在每道奏折的字里行间,阿监们因此得了一项新的活计,就是把折子放在熏笼上面烤干。但是光是这件事,便会摊上六七个人,数个时辰也不成将所有的折子过一遍。信德阿监是个心思灵透的人,在熏笼里加了一味香料,这样,似乎原本乏味的工作也变得愉快起来。
当我听说这项宫廷里不大不小的琐事时,正在用银勺子给他喂药。病中的他似乎一改往年的习惯像孩子似的特别怕苦,往往是一碟蜜饯告罄,可一小碗药汁还未下肚。
崇平见他这样,苦着眉想要劝,我便笑着打断他说:“崇平,良药苦口的话么,还是不要说了。你这就写张榜子,说太子病中忌苦,要天下人都献上家中的蜜饯来。许是这些蜜饯吃完,太子得病也该好了。”
他先是一愣,而后眉梢改作笑领命要下去,可是榻上那一人却撑着起来,把放在矮几上黝黑的药汁一饮而尽。而后闷闷的说了一句“小丫头不懂持家。”就把头蒙着被子不理人。
崇平收了药碗,低垂着的眉眼飞快地带笑睨了他正闹别扭的主子一眼,立时消失在寝殿中。我觉着好笑,回了一句:“哈?原来殿下也知道要持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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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辞官的折子朝会时便当庭呈了上去。可是并没有得到应允,因为皇帝本人也卧病在床,已经到了没有精力管理朝政的地步。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璕狸正在帮我包扎新放完血的伤口,我故意没有看他抿紧的唇,而是转眼向窗外。
“窗子没开,你看的是什么?”
“看我自己的心。”
“哦?我的妹妹是遇上难以抉择之事,乱了心神?”
“哥哥觉得我此时还有心思儿女情长?”
“也确实是没有吧。东宫三千近卫军,可是陛下就派了伍佰羽林卫守着,妹妹应当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父亲罢官只在朝夕,我的家族前景堪忧,而我本身,前途渺茫。”
“难道妹妹从没有为里面那位想过?”璕狸放开我的手,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我,太静了,像是藏着汹涌波涛的海。
“他为你做的,你也知道啊,就是忤逆了陛下也是为了你啊,如今在天下人面前被困在东宫,又在这当口,妹妹没想过他的处境吗?还真是让人伤心啊。”
他似笑非笑的,斜斜地摆弄着袍脚,窗子外的光投不到眼里。
“哥哥,他自是忤逆了那位,但是不是为了我?”
“哦?不是吗?”
“我听说北地三部兵马并不听令与派去阵抚的人的话,难道就只是他们说得思念故主的原因么?原本小姑父带出来的,除了林延之外的好几个人都提出老病,乞卸甲归田,是明哲保身还是受人启发?”
“听说庾令言从骁骑营卫尉上换了下来,四方宫门都从庾氏的手里拿走了。那位近日的药方里有大量的老参……这建康的阴雨难道真的湿的要用熏香去熏?那怎么六七个内侍都不是他惯用的人呢?”
太子的动作太大了,他们是容不下的。
莫说我如今在宫中,就是不在,父亲被罢官也在所难免。
太子这么做,只是让那些人看着,我受东宫的庇护,而东宫是能向他们低头的。
但是皇权呢……我想,又在天下人面前做了个姿态。用五百羽林卫困住了东宫三千人。
璕狸听我说完,静静地看了我一会,放下衣袍把手放在我的头顶,细细的摩梭。声音远远地传来:“你知道就好。”
“我只是不想让你把那些镜花水月当真。所以……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把头一偏,也学着他,似笑非笑的看着。
原谅你的残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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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是佛教中乾闼婆和紧那罗的化身。乾闼婆,意译为天歌神、紧那罗,意译为天乐神。原是古印度神话中的娱乐神和歌舞神,是一对夫妻,后被佛教吸收为天龙八部众神之一。乾闼婆的任务是在佛国里散发香气,为佛献花、供宝,栖身于花丛,飞翔于天宫。紧那罗的任务是在佛国里奏乐、歌舞,但不能飞翔于云霄。后来,乾闼婆和紧那罗相混合,男女不分,职能不分,合为一体,变为飞天。所以说,还有男性形象的飞天。但是,飞天在佛经中并不美,有说人头马身或人身马头,有说半人半兽……在经过N代的改造之后,现在飞天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都是俊男美女。
这个,是我的错啊,昨天说十更的,但是才更到第六章时,同学家悲剧的没电了……今天不上哈,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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