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院子里静悄悄的,气氛有些压抑,提水的婆子看到平安行了个礼,抬头时候平安看她脸上带着淤青,眼角还有些红晕。薛蟠打的?平安没问,径直走至门帘子外,里头有几声粗喘,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撩帘进去。
一压压的黑影跪在地上,却鸦雀无声,薛蟠坐在主位上,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平安不语直走至圆桌,抓起紫砂壶倒了一杯茶,咕噜噜喝下,又倒了第二杯。
茶杯刚送至嘴边,听到他问:“去哪儿了?”平安停了停,紧接着又喝了一口。
“我问你去哪儿了?”薛蟠的声音徒然压大,还带着些许嘶哑,四周奴仆身子乍的一抖,平安看见里头也有秋霜,不自觉的轻笑出声。
薛蟠突然一跃而起,踹开脚边的两个奴仆,风一般刮来,平安还没回神,他已经直直站在跟前。
“我问你去哪里了!”咆哮声铺天盖地而来,被紧抓的手腕也有些红肿,但上面的力道还在逐渐收紧。
平安蹙眉,冷眼看向薛蟠问:“你不是知道我去哪里了?”
“那你经过我同意了吗?”薛蟠力道更大,声音却意外柔和下来。
“可以先放手吗?”平安没有回答。薛蟠紧紧盯着她,似乎要看穿什么,但嘴巴张了又张,才缓缓放开。
平安揉了揉手腕,坐下把刚才没喝完的茶又抿了一口。薛蟠盯了她许久,慢慢推了一小碟糕点还一小碗奶白过来,是她喜欢吃的驴打滚和糖蒸酥酪:“听说你中饭还没吃。”平安点头,酥酪上奶白点了几块红豆,十分诱人。
平安拿起汤勺,却没有立即吃,而是道:“这么多人看我吃饭,没意思。”薛蟠一怔,这才挥手让众人下去。
平安有三气,困了气,饿了气,累了气。到了这边三气只留一气,饿了气。薛蟠知道这一点,只等着平安一口气吃完大半碗才咧嘴笑问:“你走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平安又抓了一块驴打滚咬了一口问:“你要吃吗?不过今儿个这味儿不对,太腻了。”可能是厨娘也知道薛蟠今天脾气不好,让他多吃点糖好安静下来。
薛蟠坐下也捡起一块一口吞下,咬了几下道:“我觉得还好。”
说着突然凑上来:“你说有点腻,是不是和我不是一味呀。”张嘴要亲。平安只冷眼盯着他,薛蟠也被看的不好意思,嚅嚅嘴,咂巴咂巴几下道:“我就是看看你嘴巴里吃的是不是和我一样。”平安不睬他,舀起一口酥酪,去味。
平安吃了差不多,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椰蓉末儿才道:“姑娘那边忙,找我过去,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做什么?”
薛蟠没应声,平安又道:“更何况秋霜还怀了你的骨肉,要是有个好歹你跟太太怎么交代?我跟太太怎么交代?”这呆子做事完全没脑袋,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就不心疼?平安还纳闷了。
薛蟠低头,不知说了什么,平安听得模糊好像是,又不是你生的。
正说着屋外有人通禀:“爷,太太屋里的张妈妈来了。”说着门帘子打开,张妈妈手上滴溜个食盒,给薛蟠请了个安。平安见是她也站起做了个万福。
张妈妈把食盒小心放桌子上,朝薛蟠笑道:“爷,这是太太亲自给秋姨娘熬的安胎药,让我送来。”安胎药!平安还想伸手去拿听到安胎药三字立马停下,退到一旁,这事儿她可别插手免得惹的一身骚。
薛蟠正烦着,张妈妈送东西来更没耐心和她扯拜,连连挥手让她自己给秋霜送去。张妈妈还想说什么,见平安和大爷自己离的远,大爷脸上又不高兴,也不敢多说,点头退下。
张妈妈走后,屋里许久没声音,平安思索着回来了还要不要去宝钗那边,接着又想起今天早上见着的穆莳,又开始愣神了。
“平安,秋霜先怀了孩子,你生气吗?”薛蟠忽然道。平安一怔,想了想应该没什么好生气的。她怀她的,我过我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平安。我本来想先纳了你的。”薛蟠小心看着平安神情,紧张解释。
“为什么是纳?不是娶?”平安想不通,薛蟠不是非常喜欢自己吗。身份低就一定是被纳,为什么不能娶了呢?古代的门第观真的那么森严?
薛蟠瞬的抬头,眼睛亮的不像话:“你想做正房?”
想吗?她也不知道,薛蟠虽然对自己好,但是还没好到让她爱上他的份儿上。水隆当初也对自己比薛蟠更好,好的她妈都看不过去了,等到她一步步被改造成水隆心目中妻子形象的时候,水隆却告诉她,你变了。
是啊,她变了。但变的人又何止她一个?
莫谈情,谈情伤感情,经过那事平安才明白。
薛蟠虽然霸王,但人好,心眼也好。他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可以为别人仗义疏财,对薛姨妈和宝钗更是极意奉承。前几日金寡妇还送来鲜鸡蛋说是薛大爷这二年也帮了他们有七八十两银子,平安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薛蟠每月多拨出去的银子到了哪里。还有前几日大冬天里得了新奇的西瓜、鲜藕,还想着孝敬长辈、跟宝玉等分享。
五伦之中、亲朋眼里,薛大哥算得上是好儿子、好哥哥、好朋友。这些平安都记在心里,他对她的好又何止这些呢?
作为主子要得到一个丫鬟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但是薛蟠因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有时候回来迟了喝醉了酒他还惦记着自己吃过饭了没。两人吵架了恼了,薛蟠脸上被抓了一道道他也不生气,其实他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呀。
薛蟠待她太好,好的她都害怕了,薛蟠却傻兮兮的说:对自己的媳妇儿好那是应该的!是啊,对你媳妇是应该的,可她还不是你媳妇儿。
平安想到这些眼角微湿,要是自己走了,这个呆子可怎么办?手上已经存了五两银子,香菱又借给她十两,要走都是迟早的事儿,平安默默叹了口气。
正房的事,没有下文。平安不想去提,薛蟠也不敢再问。只是到了晚上,薛蟠缠她缠的更紧了,老是在她耳边念叨着要生孩子,平安瞥去,他又说今晚的月亮真圆。
农历初一,哪来的月亮?真是个呆子。
连着几天薛蟠都缠的紧,薛姨妈那边派人叫平安也不让,现在午饭都搬家里吃了,晚上别人叫去吃酒,带着云香楼的姑娘开盘也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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