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混乱的记忆,残缺不齐的片段似放映机般在脑海里一一闪过,却快得触之不及。一张张朦胧的画面,一个个模糊的身影,混沌间那些悲喜交织的情绪倾泻而出,充斥在心底——拉扯,纠结着。
倏然,一抹红色残影摇曳着跃入脑海,陡峭的断崖边,漫天的飞雪里,恍如一朵傲然独立,睥睨天下的旷世寒梅。女子微微侧身,浅笑间那双藏有淡淡哀愁的明眸里流转着别样的缱绻眷恋。
雪一直下着,如棉絮般,纷纷扬扬。红色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下一抹孤寂哀伤的背影。
“不要——”无尽的黑暗中,不知是谁急急的呐喊了一声。
顷刻,天地间风起云涌,灰暗沉重的空中竟飘起丝丝血雨,滴滴殷红渗在这片洁净的雪上。一滴、两滴、三滴……一片、两片、三片……血腥的红一滴一滴逐步吞噬掉着一片片纯洁的白,迫使它一同堕落,沉沦,直至完全湮灭。
“啊——”痛苦的呻吟从一汪泛着冷气的寒潭底下传来,在这幽静的山涧里分外凄哀悲楚。音落,那看似平静的潭面开始波动,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大大的气泡自下而上逐渐扩散,从潭底涌上一股紊乱的强劲气息。“咕噜——咕噜——”一阵响动之后,潭面再次趋于平静——静得有些诡异。
果然,砰——水花四溅,剧烈的爆破声响彻云霄,随即,一道白影极快地从潭中破水而出,狼狈地跌落在潭边的草皮上。
“泪,输了。”山涧上空飘来一道空灵中透着无尽沧桑的女音。声未落,那人转瞬已立在寒潭之上,冷雾弥漫,隐约间勾勒出一道卓然的身姿。
那人身着繁复的紫色正装,外袍上那绣满银色的暗花图腾散发着神秘的气息,尤其是盛开在衣襟上的那朵奇异花卉,在氤氤氲氲的雾霭之中,更显妖娆。隔着雾气远远看去,那花纹描绘的似乎是一朵罕见的紫色牡丹。
随着那人优雅的步伐,她所踏之处的水面竟无一丝波纹,绕在她周遭的雾气被一股似有若无的内息冲散开,露出那独属于她的惊世之姿。来人拥有一头极其美丽的银色长发,亮丽顺泽。发下一双极好看的眉,她的眉眼微微上扬,勾人心弦。墨色幽眸似沉寂了百年霜意,漠而不寒,冷而不羁。银丝飞扬,投眸言语间,优雅的气韵与尊贵令人移不开目光。
草皮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直起身,坚毅地站在潭边与银姬对视,她一身素白长衫清爽利落,发尾微湿,嬴弱的身板仿佛是易碎的琉璃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泪她面容惨白,细细的汗珠渗出额头,滑落脸颊,一双眸子却溢满流光。尽管受伤的身子已不堪任何重负,可她却坚定地立在寒潭边静待银姬。
“泪,不愧是泪!”银姬那幽深的寒眸里盛满欣赏,世间上有如此强悍意志力的人不多。银姬不由得忆起当初她带给自己的震撼与讶异!没想到自己等待多年的人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走近几步,银姬不禁细细打量着泪那张因为有双漂亮的眼眸而增色不少的平凡脸孔。就连完美如斯的银姬也不得不承认,泪拥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即使此刻这双眼瞳黯淡无光,冷寂无神,却依旧美得不像话。
银姬心中有些忧虑,这样的泪究竟还有没有那种能力?
“吃了它。”银姬纤长的指间夹着一颗透明的药丸,指间微晃,转瞬便进入泪苍白的嘴间,一阵调息之后,泪惨白的面容开始回色,“泪,五年的时间够你自我放逐了,是时候回去了,回到本该属于你的位置上去。”
泪闻言不语,空洞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银姬的衣襟,紧紧地,目不转睛地,仿佛被蛊惑般紧紧看着那朵奇异花卉,眸中满是悲切,它的颜色暗深,较黒为之浅,较紫为之深。近身看去,它并非牡丹,只是形似牡丹,但却比牡丹更为华贵;妖异似彼岸,但却比曼珠沙华更为魅惑。细细看去,这花竟是由古老的象形文字勾勒出来的,一针一线无不透露出神秘之感。
良久,“……我明白。”沙哑暗沉的嗓音低低响起,一直不曾开口的泪说话了,是啊,这不就是当初说好的吗?
“泪,你已经逃避了五年,还要逃吗?什么才是你应付的责任,你自己知道?”回到溶洞,银姬的话再一次在泪的脑海中炸开,咒语般密密缠旋在耳畔,久久不息。
突然,一张极其清雅脱俗的脸蛋出现在泪的视线里,她转眸,暗淡的眼瞳有了一丝光亮,“师姐,我们要走了吗?”泪扯出一个笑,对着来人轻点头,便开始利索地收拾包裹。罢了,银姬说得不错,她失去记忆,浑浑噩噩五年,期间,不断被那些残缺的记忆困扰着。虽然痛苦,但也和银姬她们平平淡淡,开开心心的过了五年。够了,真的足够了!是时候该面对了。至于银姬说的事,虽不解,但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耶!太好了。”雪韵激动地大叫,她在这水渊四年,每天除了修习还是修习!所以心中十分渴望见到外面的世界。
泪压下思绪,暗暗将所有心事深藏。看着雪韵像孩童般兴奋地在溶洞里转着圈,也不由得弯起嘴角。雪韵——是四年前,银姬在寒潭边救回来的,(额……对银姬来说——与其说‘救’倒不如说是‘捡’更贴切些。)同样是重伤失忆,但她与自己的情况又有些不同,雪韵她只是失去了自己与其家人有关的那部分记忆。不像自己……
黎明的曙光照耀着整片水渊,水色所折射出的浅浅金光将远去的两道身影照得笔直。泪回望着这五年来一直生活的地方,回想起与银姬、雪韵日常中的点点滴滴,空荡的心里涌起了万般不舍。
水渊,她还是会回来的!!!
而溶洞内,薄凉的青板石上摆列着六十四支卦,银姬双手运气,启动咒语,六十四卦依次在空中旋转,最后,一支卦飞到她手中,银姬惊奇的看着卦象,面露不解,怎么会……怎么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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