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自在厅中站了会儿,沈闻忽然又折回,一作揖道,“我似乎曾听闻,邯郸城外、有雪山高耸入云,但山上有温泉唤作‘九射日’,终年蒸腾、温暖不息。”
‘九射日’这三个字像闪电一般怵进他心里,他一把拉住沈闻问道,“就是‘九射日’!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沈闻疑惑地看着他说,“好像是在北面的尚璧雪山中。”
原来真的有雪山温泉!他脸上晃过淡淡痴笑,撇下沈闻、大步走出房去
……
遁出虞府,虞从舟又掩身进了弥叠香园。几名侍卫在园中扫地,楚姜窈一人在柳树下自顾自地踢着毽子。记忆中,她从前的技术很好,只是如今伤未复原,抬脚无法自如,毽子时常落地。他见她时不时笑着摇摇头,慢慢蹲□去捡毽子。
又一次踢飞,她跛着脚走过去要拾起,一只温润手臂拦在她腰间,她侧头一看,见是从舟,对她眉眼一弯,笑了个好看的弧度。
虞从舟拾起毽子递给她说,“你踢,我来捡。”
姜窈并不客气,点点头说“好啊好啊!”
她正要开踢,虞从舟忽然看见她的左手被绳子缠着、缚在腰间。那一眼,直唤起他记忆中、她在地牢里被缚手缚足的血景。他心中疚、怒骤起,一扫周围侍卫,斥喊道,“是谁绑她?谁敢绑她?!”
侍卫们被吓得一愣,不知所以地看着他。旁边楚姜窈亦是怔然,似乎过了一会儿方才意识到他怒从何起,碜碜笑了笑说,
“是我自己… ”
“你… ”
“因为… 这只手没感觉,控制不了,早上出房时、还不小心碰翻了桌上那盘棋… ”她说着略觉尴尬,拿毽子的羽毛在额头蹭了蹭说,“…甩来甩去的、还不如拴在腰上。”
她说的越自然,他心里就越像是被那绳索紧紧缠绕、越来越深地刻下疤痕。她对侍卫们笑笑做了个鬼脸,示意他们快些下去。人都走散了,她重又开始踢毽子,神色十分专注。虞从舟强忍着心烦意乱,在她身边为她捡毽,但他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粘连在她受伤自缚的那只左手上
……
那晚沉沉睡到夜半,楚姜窈朦朦胧胧在梦境中游走。又走进同一片树林。四周看去,地汽弥漫成水雾,氤绕在林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这树林出现在她梦里,又或者说,她出现在这树林里。
她沿着月光的方向走,渐渐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向她行来,从夜雾中慢慢清晰耀眼。
姜窈急忙提裙向他奔了几步,范雎一身玉色长衫在林间散着柔柔荧光。她停在他面前三尺之外,神色惘然道,
“淮哥哥,我知道这不是梦,我知道你是真的来见我,只不过、你让我服了‘子悬晓’对不对?”
她想起范雎的这种迷药会让人把从子夜开始的记忆都沉入梦境,到破晓时醒转,只以为那场际遇仅是一个梦。
“为什么你不带我走呢?为什么你只让我以为我们是在梦中相见呢?”
“小令箭… ”范雎走近、抚过她的发丝,那样的暖意,不是梦中能有的温度。
他忍下寂寥,淡淡答道,“秦国太危险。你留在从舟身边反而安全些。”
“虞从舟真的是… 真的是淮哥哥的亲弟弟?”
范雎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口中含着一声‘嗯’。
“那……淮哥哥要和他相认么?”小令箭思绪万千,目光盘旋在他双眸之间,“他已经是赵国上卿。”
“我不会和他相认。他现在过的很好。过去的事情不必让他知道。”
甫一说罢,范雎平静的瞳中忽然散出一丝疑寻,“你… 很担心他?”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