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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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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心窒无风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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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雎唇角一提,浅笑如云雾霭霭。

    虞从舟忽然迫近他,眸光沧沧凉凉,凝冻二人面颊间三寸间罅,“这一切,姜窈可知?她到底知不知道?!”

    范雎依然语音淡漠,“我说过,我是人是鬼,她最了解。即使她是赵人、我是秦间,我对她、也从不隐瞒。但我从来没有、也绝对不想把她拖入秦赵之间的浑潭。”

    虞从舟浑身麻软,他费力地站起身,却不知能走向哪儿。

    记忆中,那日清晨在府园里,她曾眼含担忧,求他别去见范雎,那时她说,“你不是说他一身邪气么,你正人君子会吃亏的… ”,以她对范雎的这般生死追随,还能用此婉转之语提醒他,他为何无心感受、只是一再怀疑她……

    但她若不是暗间,为何要统统认下?!他只觉胸口闷恹,一股重压将他沉沉拖入牢狱之中。而在那牢狱一隅,又有她的身影在晃动,她带着几分玩笑、几分顽皮地说着她的小理论,

    “不招,是要被打的啊,打了,还不是得招啊?”

    她何时说过这话?似乎是他们二人被锁在秦国的地牢里时… 她明明是个那么怕痛的小孩,从小到大连耳洞都不敢去打,在秦狱中她就丝毫不堪熬刑、挨了秦人一鞭便立时张口招供了。而昨日牢狱里… 那种种酷刑… 令她遍体鳞伤,叫她一个小女子怎么忍受?!她招认所有、根本不像一个惯于熬刑的死士。如今他才明白,她只是害怕若不认下会受更多折磨,她从头到尾仍然只是那个在秦狱中怕痛无助、只顾招认求饶的女孩。

    原来竟是他自己,生生将她屈打成招?!

    难怪即使他几次三番地说、只要她招出秦人据点、其他线人,便会饶她一命,她仍旧只是沉默。根本不是她不肯坦白、不肯招供,而是她无话可招吧?因为她从来都不曾是秦国间谍,除了求他信她、她又还能拿什么来换自己的性命呢?

    人心里的假定,原来可以这样轻易地摆布脑中的判断。虞从舟忽然认定、是他的内心早已将她钉上黑签,才置她于绝境,她无论再挣扎、再辩解,也不过成了以墨描花、难得清白。

    昨日地牢中血腥的景象与对话又一幕一幕泼淋在他眼前。她曾经求过他、信她一次、就信她这一次。是他冷语斥骂,让她终觉无望?那时、竹签刺入她的鞭笞裂处、樊大头的大靴踹上她的穿箭之伤,她心生绝望、再不堪忍痛,才会在恐惧中掏空记忆、把她所能记起的点点滴滴全都供了出来?

    不管是他加诸于她的罪项,还是她从范雎这里听说的小技,她都原原版版地招认在自己身上。或许她也是怕范雎会有危险,想要替他顶罪?只是问她联络暗语、聚点、同伙时,她全然答不上来,所以她才会一边哭着说她真的不知道,一边却又反复说她确是暗人、求他杀了她?

    他用言语盘剥她旧事时,她不是无话可说,只是心死无言罢。即使她曾想过解释那雨夜离府之事,他自己那一句“你就编到我相信!”,立时封杀了她。

    她明明以身相救、替他挡了一箭,箭深透骨、昨日若差五六寸她便会一箭穿心而死,这又岂是事先预谋得准的?但到头来、她却只能在他的重重怀疑之下、供说自己一直在伪装、一直都想害他。她分明句句都非实情、只是顺着他的诘问在认,她不是事败在坦白,只是不堪重刑、一心求死,自己为何就不念不察?

    若是他自己以命救王、却被王判下通敌叛国之罪、反以诸般厉刑加诸于身,他也会绝望到噤声、心痛到求死吧。

    只是那时,他误把她的无语当作是默认,错把她的绝望当成了心虚。

    他的眼泪如浪卷荼蘼、在黑暗中跌落潮滩、朵朵花碎。

    他怔怔一转身,面对范雎、双膝沉沉、突然重重跪下,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无可饶恕!请你,救救姜窈!求你,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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