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上

    4

    听到这话，好像一鞭子抽在了季德雨脑袋上，他惊得一愣怔，双眼急切，焦灼，痛苦地望着季德荣，可怜巴巴，像是在央求似地朝他说：“大哥，你千万别跟队长说，我死也不跟妇女在一起干，镑的不好，我可以学，可以细镑慢耪，追不上大伙我可以想法子跟上，真的大哥，我求求您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一定不敢了，我一定老老实实地干活，仔仔细细地干活？”说着，季德雨的鼻子有些酸，眼泪险些涌了出来。

    “其实我也是为你好，你天生的身子骨弱，你们家爷好几个，平时根本用不着你干什么活儿，你不像常永庆和常福海这两个人，他们身子骨强，在家也常干活儿，我是说，等你身子骨硬朗了，有一定的活儿底儿了，再和那些男劳动力比着干。”

    “可我想，跟这帮男劳动力一起干些重活儿，累活儿，虽然是死鸡拉活雁跟不上趟，但时间一长也是个锻练，跟那些妇女和老头们在一起，脸面不好看甭说，就是自己的身子骨也不会锻练强壮，只能是越来越乏，越来越滑，越来越懒，越来越差劲儿。”

    “哈哈哈”季德荣笑眯眯瞅着德雨笑了起来。“德雨，别看你身子骨不怎么强，可你的嘴茬子挺会说话，比一般人都强。有的虽然是大学毕业的，可也说不出你的这片话来。你这样一来，咱们老季家也有能说会道的人了。”副队长季德荣，很是赞赏地看着季德雨。

    季德雨一下变得精神起来，他一拍胸脯朝季德荣说“：大哥，不是你兄弟我吹，要是写文章，说个话什么，在我眼皮底下还真没碰到过对手。”

    6

    按照约定，今天晚上是毛主席著作学习时间，在刚刚毕业离开学校的那天下午，常福海和常永庆找到了季德雨，三个年轻人坐在一起海阔天空地聊起来。当然，他们聊的最多的还是毕业回到生产队劳动后，应该做些什么，应该怎样做？

    他们一致表示：“咱们这五个中学生来到生产队，一定不同于以前的那几个中学生，为什么呢？一是，咱们是五个人，人多力量强，不同于以前的，一两个人，人孤势单，没多大影响，干不成什么。二是咱们这五个人都是佼佼者，首先常福海和常永庆，在学校是学校文革小组的，没搞文化大革命时，也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是两员猛将。常凤恋是学校宣传队的，也是学校女篮球队队员。季晓香也是学校女篮球队员，在学习是个拔尖的学生，要不是开展了文化大革命，考高中上大学是非常有把握的。季德雨呢，写诗朗颂诗，是全校师生公认的奇才。

    这三个人聊着聊着就聊上了理想和政治，他们认为，要想在生产队做出点成绩，让人瞻目，首先政治上要有所作为。他们发现，在每次批判会或者生产动员会上，哪个村的发言有水平，震人心，受欢迎，那个村就会慢慢红起来，那个发言的人也会扶摇而上红起来，先在本村当个头头，本村当红了会被调到公社当个头头，现在公社大院里的干部，有多少是这样走上去的。对于这一点，常福海很有见地，很有发现，一说起来，他口吐唾沫星子，眉飞色舞很是向往憧憬。

    他说：“要想红起来，首先我们自己要武装起来，不断地提高政治思想觉悟，那样才有资本，才有武器，才能写出好文章，才能一炮打响。”

    他想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常永庆和季德雨：“当然，要想提高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既然咱们今年有五个人毕业了，都是这个生产队的，那是我们这五个人的事，将来打响了，出了名了，也是我们知子营第四生产队的五个人的事。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过去三国时，讲究的是刘关张三兄弟，缺一不可，缺了谁，那蜀国边强不了，现在，咱们这三个人，我看很象三国时期的刘关张。”

    三人一听，互相看着，“哈哈”笑了起来。“象，真象”“不是真象，就是特别象，非常象，真比刘关张还刘关张！

    “就是，三国时期的‘刘关张’，那三个人靠的是义气结拜打天下。今天，咱们靠**思想武装共同打天下。”

    “打天下？我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呀！总是有点江湖，土匪什么的劲儿。”

    “不是打天下，那咱们是在干什么？宣传**思想，首先用**思想武装自己头脑，然后再……

    “然后再用**思想，向封资修的反动思想开火，战斗！”常福海目光犀利，挥着拳头，声音铿锵有力。

    最后，常福海说：“我们这个**思想学习小组，从人员上，必须把那两个女生叫着。我们要定时间、定地点、定内容，要做到雷打不动。”

    当时商定：每周三，周六晚上，八点到九点定为学习时间。地点：常永庆家。学习内容：**选集，和红旗杂志，由常福海搜集选定。学习方法：以讨论发言为主。并制定了学习纪律：按时参加学习，不许无故不来，不许迟到，有事请假。

    他们三人的碰头时间是周日，今天是周三，正是第一次学习时间。

    晚饭后，季生雨拖着疲惫的身子，双手抱夹，无奈般慢慢走进常永庆的家门 。

    进门没几步，一股肉香扑鼻而来，季德雨猛地一怔，有意识地吸了两口，馋馋地蠕动着嘴唇。

    屋檐下，常永庆一家人围坐饭桌前吃着饭。在这个饭桌的左侧，坐着一个穿着粉白汗衫的姑娘“呵呵”笑着。

    原来是高美红来了，怪不得今天这家子大晚上的吃炖肉呢。季德雨心里想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下来。他不愿在人家吃饭的时候来到人家，尤其是今天，常永庆相好的来了，人家在一起吃好的，高高兴兴的，自己一到跟前，不是冲了人家的雅兴喜庆气氛吗？

    想到这儿，他的身子向后转去，没迈出几步，迎面碰上常福海朝里走来。

    “怎么，快到学习时间了，还向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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