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失魂落魄的听着，听慕容嫣不能饶她，呼的跃起向外冲去。影竹眼疾手快，一掌就将她狠狠甩在地上，她发疯般的摇头，叫嚷起来：“我不死，我不死！皇上喜欢我的，皇上不会杀我！”边喊边极力挣扎想要出去。一干内监拼力拉着，闹得人仰马翻。
慕容嫣招手示意影竹过来，皱着眉低声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瞧她砸了毒酒，撕了白绫，闹得如疯妇一般，怎还能叫他在如此胡闹下去？我知道你从小便和萧寒一起长大。萧寒既是赐她自尽，也便是一死，谁还会在意她是怎么死的呢？”
“娘娘意思是？”
“你也晓得，周氏在宫中毫无人心可言，总不会有人再追究，如今皇上又厌恶她。”慕容嫣，话锋一转：“你应该明白，昔日下令殉葬的嫔妃若不肯自行了断该当如何？什么叫夜长梦多你会不懂么，了断了周氏，萧寒总算也是了了一桩心事。”
影竹何等乖觉，立刻垂目，恭恭敬敬道：“谢娘娘提点。”
慕容嫣微微一笑，携了佩尔柳儿慢慢出去了。身后传来周氏尖利的咒骂声：“慕容嫣！你不死在我手里，也必定会有人替我了断了你！你不得好死！”她的狂笑凄厉如夜枭，听在耳中心头猛地一刺，身子不由激灵灵一抖。
去锦宫外暮色掩映，有乌鸦扑棱棱惊飞起来，纵身飞向远树。冷宫前的风仿佛分外阴冷些，只看那天色越发暗了，乌黑的半面天空像是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渐渐扩散的更大，更大，一点点吞没另半面晚霞徇烂的长空。
回到宫中才进了晚膳，柳儿进来回禀说影竹遣了人来传话说是周氏自尽了。慕容嫣虽是早已知道这结果，先下从别人口中得知，心里还是一沉，小指微微颤了一颤，这毕竟是她第一次下手毁了一条人命，纵使成竹在胸，还是免不了仍有些后怕。柳儿见慕容嫣面色不好看，遣开慕容嫣周遭的人，掩上房门静静侍立一旁。
桌上小小一尊博山炉里焚着香，青烟细细，馨香缭绕，笔直的袅袅升起，散开如雾。慕容嫣伸手轻轻一撩，那雾散得失了形状。
“柳儿你说，这件事是我太狠心了么？”慕容嫣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用护甲尖轻轻拨着桌上繁乱的丝绣，然后静静不语。
柳儿斟了一盏茶奉给慕容嫣，柔声劝道：“小姐别多想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小姐向来性子温厚，要不是周氏做出这样的事来，小姐不会动手。只是宫中杀戮之事太多太多，小姐不狠心对人，只怕别人会对小姐更狠心啊！”
慕容嫣默默无语，良久，才苦笑道：“还是你好，总有话来安慰我。我才十三岁啊，做的事、用的手段是不是太过毒辣，叫你们害怕啊？”
“没有的事，小姐不许多想。时辰不早了，奴婢侍候小姐睡下吧。”柳儿看看更漏，笑着说道，然后端水替慕容嫣卸了银环胭脂，扶慕容嫣上床，放下丝帐，只留了床前两支小小烛火摇曳。
连日来废了不少心力，加上身体里的药力还未除尽，慕容嫣一挨枕头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身上的锦被凉凉的，仿佛是下雨了，风雨之声大作，敲打着树叶的声音哗啦哗啦响，依稀有人在叫慕容嫣的名字——慕容嫣！慕容嫣！很久没有人如此唤慕容嫣了，慕容嫣只觉陌生而又疏离。慕容嫣恍惚坐起身，窗扇“吧嗒吧嗒”敲着，漏进冰凉的风。窗前的烛火忽然熄灭，慕容嫣心似乎漏跳了一拍，迷迷糊糊问道：“是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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