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那还真不一定。
也不是因为转生的伊兹密可能不如西忒拉的意,在西忒拉心里,冲伊兹密一生不变、就算硬要说变也只是越变越深的感情,只要转身之后不是什么太要命的问题,无论美丑聪愚男女,西忒拉都不会嫌弃他的——只是到底能否再陪他一辈子,还要看看她家高贵强大的神祗是否需要她的随侍……
在西忒拉心里,伊兹密真的没比孟差多少,可惜就算只差一点,在关键的选择时刻也很要命。
例如此刻,亏得伊兹密看不到了,西忒拉那笑脸啊,根本不是笑靥如花足以形容的。
可那又如何呢?就算当着伊兹密,西忒拉也不是没偏心眼过——事实上,只要孟和伊兹密同时在场,她时时刻刻都在偏心眼,无论结婚前后、无论相爱前后。
伊兹密也习惯了。
西忒拉回想起伊兹密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尤其是在相爱之后,伊兹密偶尔会因此有点小醋,不过他是真的睿智,明白就算是作为丈夫兼爱人,和妻子真心祀奉的神祗吃醋也是讨不了任何好处的,孟对他又是真的好,他顶多故意和妻子争夺孟的注意力,却绝对不会问出类似于“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溺水,你会先救谁”这样的傻问题。
睿智、狡猾、雍容、淡定,可以让她充满挑战欲又可以让她安心依靠的男人。若非如此,以西忒拉爱好美色的性子,也不可能在伊兹密满脸皱纹、连白发都稀疏了的时候,依然只爱他一个男人。
要知道,作为海神陛下最宠爱的侍女,又是西台无论换了多少任国王都是最权威的“达瓦安娜”,想讨好西忒拉的男人,绝对不比伊莫顿的姬妾少。可无论是伊兹密退位隐居的那五十年,还是他死后而孟又还没回来的那四十八年,西忒拉身边,都再也没有新的情人。
他活着的五十年,她陪他隐居,在他还睿智着的时候陪他下棋、猜谜、分析各国局势、模拟各种战争……在他渐渐老得连睿智和雍容都失去的时候,她为他洗手作羹汤、裁麻亲织衣……而在他入土之后,就只守着最后挚爱的海神……
看着孟再次将钓起的大鱼装进木桶,西忒拉却想起刚刚隐居的那几年,还睿智清醒却有点老小孩脾气的伊兹密,有一阵子忽然钟爱钓鱼,偏偏总是一坐一下午都钓不到半条,对着小曾孙还要嘴硬说“我不是在钓鱼,我只是在静心”之类的,却在某此钓起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鱼就乐得跳起来——结果还扭到了腰……
那时候她虽然也陪着他,却不肯亲手服侍,只指挥着侍女们做这做那。可就算是这样,只要自己陪着,他就笑得很满足的样子,就算被自己取笑也只是笑……等到后来,她亲手服侍他了,他却已经记忆缺失混乱,当然从来没忘记过自己,也在自己亲自服侍他的时候笑得更幸福——可惜也更像个傻乎乎的孩子,而且这时候再钓鱼,每次拿着空空的钓竿、看着空空的木桶的时候,就是毫不掩饰的委屈的……再再后来,连那样的委屈都只有回忆了……
西忒拉笑着笑着,忽然叹了口气。
吓跑了孟本可以钓上来的大鱼。
西忒拉捂住了嘴,倒不是很慌张——海神陛下怎么都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在意——她只是不想再叹一口气。
再叹一口气的话,说不定她的眼睛就会溢出水来了。
孟没有回头,继续握着钓竿稳稳地坐着:“总会再见面的,只要你够强。”
西忒拉眨回眼里的水意,笑着点头。仁慈的海神陛下已经教授了她变得更强的法子,她一定会再见到他的。
虽然未必是原先睿智雍容私底下又有点傻气的样子。
总会再见面的,只要努力变强。
这句话,不只对西忒拉说,也是孟对自己说的。
他刚刚忽然想起来了,曾经种在院子里的那两株很适合做鱼竿的竹子,是另一枚铂金圆环的主人亲手为他种下、并亲自花费了四年的时间,才养成最适合做鱼竿的样子的。孟依然不记得是怎么养的、也不记得最适合做鱼竿的竹子该是什么样子,但他想起了和他一起扶着竹子的那只一样闪烁着铂金色的手上温暖干燥的感觉,还有似乎是阳光之下看不清晰的脸上,那嘴唇弯起的弧度。
愉悦的,幸福的弧度。
因为他说,祂亲自为他栽成的竹子长得挺好,下来做鱼竿可惜了,还不如就这样养着,有着这些竹子,屋子里也凉快。
虽然屋子里其实都有空调,无论冬暖还是夏凉,都无须这两株竹子。
所以祂知道他只是借口,所以祂因此笑得越发灿烂。
……真好。
虽然没记得更多,但至少肯定了,祂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幸福而愉悦的。
这就足够了。
总有一天,他会找到祂,然后让祂幸福而愉悦的笑容继续灿烂着。
无论要花多少时间、无论要穿越多少世界去寻觅。
也无论,找到祂的时候,祂是怎样的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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