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道:“月圆的时候我就回去啦,你在家乖乖的,好好看着铺子,要听你娘的话,还要保护妹妹,教你的东西每日都要练,我回来要检查的。”
方宝儿点头,“我知道啦。”话音刚落,只见阿青已经用力拔出体内的箭,方宝儿一声痛呼,戚少商迅速地点住他伤口周围的穴道,刚做完这一些,他已经又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起不来,阿青也已用尽体内真气,靠着单刀撑着,才未倒下,他的背后早就血肉模糊,已不知被人砍了几刀,深可见骨,最深的那一刀乃是杀黄金鳞时背后空门大露,被金戈铁马一刀刺穿心脏,是凭着无上的毅力和深厚内功才撑到现在。
“阿青——”顾惜朝单膝跪在阿青旁边,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狠辣无情的枭雄,只是一个仓皇无措的孩子,“你同我说说话,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啦?”
阿青没有回答他,小顾又叫了一声,“阿青——”哀艳的,乞求的,绝望的,阿青已经永远不会回答他了,他的心脉已断,生机已失,就那么垂着头,直挺挺地跪坐着,脊背已经挺直,人却永远不会睁开眼睛来了。
小顾忽然发出癫狂的笑声,那笑声在残阳如血的螃蟹河畔,说不出的凄凉,风呼啸过草甸子,将他那瘆人的笑声待得很远,笑到后来,已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了,他忽然一剑指向戚少商,杀气若有实质地射向那个男人,眼里的滔天恨意几乎要将人淹没——
“戚少商,你为什么要出现?”
戚少商一呆,随后惨然一笑,沉重地闭上眼睛,“不错,我若不出现,他必还在黄安村好好地打铁,过不久,便可看到自己的孩子出世,虽然生活清贫平淡,却可安乐一生,是我害他。”
穆鸠平挣扎着起来,挥舞着长刀指向顾惜朝,双目赤红沉痛道:“顾惜朝,原来你也会痛,那你杀我连云寨兄弟时,可想过我们的痛?”
顾惜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厉狠绝的笑,“那些人,我杀便杀了,那又如何!”
穆鸠平闻言,怒火上涌,手一抖,长刀便向顾惜朝挥去,却被戚少商喝止了。穆鸠平看了一眼阿青,收回长刀,说:“顾惜朝,你记着,我今天是因为你兄弟才不杀你。”
顾惜朝冷笑一声,却又有说不出的凄然,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意思,他缓缓地放下了剑,再不看那两个人,只说:“戚少商,你走吧。”
戚少商撑着逆水寒剑,站起来,深深地看着那到如此境地依旧不改骄傲轻狂的书生,他忽然很想问问他——你现在是不是后悔离开了那宁静朴实的黄安村,是不是后悔为了虚无缥缈的前程抱负放弃了心上的那个人,但他只是说了一句“顾惜朝,你好自为之”。
顾惜朝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缓缓地张开手臂,揽住阿青的身体,将脸贴靠在阿青已经渐失温度的脸上,闭上眼睛。
长河落日,寥落无际的天幕下,他就这样靠着他,抱着他,好像又回到揽翠阁后面的那个小院子,前楼是旖旎的歌声曲声笑声,他们并肩坐在门槛上,寂寂的夜色,那段寂寞而孤独的时光因为有另外一个人的陪伴,无端的,有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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