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带伤施法的缘故呢?连结的出口和预想之中偏离很远。本来打算利用空间转移一鼓作气回到家中的荷雅门狄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身形出现在村庄以北十公里的荒山。
不知从何时开始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千万片雪花好似有生命般轻轻落在她的身前身后,跳跃在她的睫毛上、手上……
大雪纷飞的空中,荷雅门狄的身子透明得可怕。树丫上挂满了雪花。皑皑大雪覆盖山头,没有停止的迹象,永不止境地下着。整个世界都要被雪埋起来了。荷雅门狄在已经盖到小腿肚的雪地里艰难地走着。
数年未见的家人,记忆中渐渐淡去的脸庞,焦急的心情,促使脚步越来越快。荒山没有明确的路,即使是在自己出生的村落附近,荷雅门狄也只能依靠第六感决定前行的方向。
车轮碾压冰雪的声音。一辆马车路过,停在她的面前。“别再往前走了,前面的村庄都已经被大雪掩埋了。”没有人能阻止她的回乡之路。荷雅门狄狐疑地看着满脸通红的车夫一眼,不理会他的警告。好心被拒的车夫遗憾地摇摇头,嘴里一边咕哝着“很危险啊,不知道雪崩停了没有,我得赶紧逃命”,一边驾着马车离开了。
雪……崩?
心下默念不好的荷雅门狄像发了疯似的疾奔。
她用“幻影”之术跑了很久,直到双腿欲断,直到浑身冰凉。
没有村庄,没有房屋,没有人。
没有理由会发生这种巧合的事,只有一个可能。
龙王具有大自然的力量,他们可以引发自然灾害。
——荷雅门狄逃走后,南部的村落被毁灭了。全村的人都成为龙王震怒下的殉葬品,其中就有荷雅门狄萦绕在梦中多年的双亲……
她必须复仇,但没有力量。因为她已身患“绝症”,这是荷雅门狄自那天起一周后才不得不开始正视起来的事。
起先,“龙王的诅咒”并没有引起荷雅门狄的重视。直到她发现胸前的伤痕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仿佛邪恶的力量渗入皮肉,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居然还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第一次昏迷,发生在离开卡塔特山脉三个月后。当时正躲在波美拉尼亚地区。发烧,说胡话,呕血,出现幻觉。荷雅门狄和这几样东西为伴,度过最初难熬的几年。昏迷的次数趋于增多,间隔时间日渐缩短。每次醒来,常常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想不起自己失去意识多久。
但是身体上的不适没有让荷雅门狄停止脚步。躲避追杀必须经常更换住处,将自己安然无恙地藏匿起来,奉行着这一点的荷雅门狄,她的足迹几乎踏遍整块欧洲大陆。
就像是从远离人世尘烟的神话之地回归现实社会一般。如果说经历了卡塔特山脉的灾难和从者的背叛后,是否人间的美好会让荷雅门狄有一丝安慰呢?恰恰相反。
黑暗的中世纪末期,教会代表上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垄断文化发展,干涉政治。封建割据带来频繁的战争。连年的战乱和宗教的极端统治,让欧洲人民生活在毫无希望的痛苦中。
就像荷雅门狄破损的心。
1291年。
几经辗转,暂居在匈牙利王国的布达佩斯。有一天,当荷雅门狄恍恍惚惚地在街上漫步游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座公墓附近。出色的感知力让她嗅到死亡的气息,不是来自坟墓。她越靠近,那股气味就越浓重。是同类的气息——她遇见了和自己同病相怜的——龙王诅咒携带者。
“……真意外,居然会有访客……”
步入被植物爬满的大理石建筑物的地下室,瘫坐在最深处躺椅上的那抹人影瞬间就夺去了荷雅门狄所有的注意力。躺在那里的生物早已失去人的轮廓,用血肉模糊的肉团来形容更为恰当吧。严重溃烂的皮肤上,不规则的斑疹一块块下陷或隆起,猩红的皮肉向外翻出,接近毁容的残肢,恐怖的景象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得了麻风病。
濒死的男人,转动着他那混沌不清的眼球朝白发女子看去。披盖在身上的毯子布满血水的印迹。粘稠液体发出的恶臭、腥味……若非习惯分离从而看淡生死、常顾战场从而不惧死亡,荷雅门狄一定会惊恐地当场夺门而去。
“你也是龙王诅咒的受害者吗?从最初的昏迷到如今这个阶段,经过多少年?”
“……可能十年,可能十五年,也可能二十年。啊,不会更久……起初,你还会试图反抗,想去求医,想尽一切办法逃脱这不幸的命运。但是很快,你就会发现……与其体验腐烂的滋味慢慢死去,还不如在最美丽动人的时候,趁早了结自己的生命……”
“没有任何延缓或者治愈的办法吗?”
“……有的——去杀死诅咒的发起者!哪怕一个也好!”
眼神黯淡下去,荷雅门狄沉默了。
“……别犹豫……像你这样的女性,还是尽快自我了断,迎接永恒的死亡……相信我,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等你到了我这个阶段再回首过去,一定悔不当初……”
命不久矣的男术士,连呼出的气体都带着腐臭的血雾。不确定在说话的时候是不是掉了一颗牙,更多鲜血从不成形的嘴中涌出,连鼻孔也渗出血液。
他们没有互报姓名。不会再见面了。荷雅门狄不会再次踏足这里。即使她哪天心血来潮又想过来看看,也不会再见到活着的男人了。
因为“龙王的诅咒”——会让人逐渐衰竭而死。而那个男人,已经步入最终阶段。
回到暂住地。一座摇摇欲坠、和几十个邻居共用澡堂的公房。第一次,雅麦斯突破荷雅门狄的压制,强行从主人后颈的魔法阵中冲了出来。
“你还有脸出来见我?”
“主人……我实在担心您的身体状况。我想念着您。”
“别那么叫我,龙王才是你的主人。”
“不,不是,不是的!……”雅麦斯的眼眶湿润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因子化为哽咽,并且无可控制。
“我没想到是被身边最亲近的你给算计了!——知道吗?必须依靠你的力量才能维持生命,光是想到这点就让我无比恶心!”
“请给我赎罪的机会,恳求您!我一定、一定不会再辜负您!……”
哭泣到几近崩溃的脸庞,却没能打动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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