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深情一笑,转身离开了悉昙的闺房。房门缓缓关闭,躲在锦帐中的毕勒哥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悉昙插好门栓,走到桌旁吹灭了油灯。惊魂未定,悄然回到帐中。
男人一个猛烈而有力的拥抱将她裹在怀中,漆黑一片,只觉得男人的身体微微颤动。
毕勒哥!
他哭了吗?
伸手抚过他细腻的脸颊,冰凉的指尖沾染了一抹湿润。仰头寻觅着他的唇,尝到唇边的一缕咸涩。她的毕勒哥来找她了,跨越了茫茫的死亡之海来找她了……
毕勒哥窝心地回应着她的吻。他原本是来救她的,自己却身陷险境。跟随他来的士兵大概都殉国了,若羌城里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他该怎么办?该怎么逃出城?一个君主绝对不能被敌国俘虏,那样他将无颜面对高昌的臣民。全城戒严,眼前等待他的只有一条死路!
“悉昙,让你受委屈了。寡人中了哈喇汗人设下的圈套,不知道还有没有命逃出若羌。阿萨兰汗是不会作俘虏的,幸而找到了你。如果寡人以死殉国,你愿不愿意陪着寡人?”凄凉长叹一声,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痛吻。
女人急促的喘息,忽然抱紧他的脖颈:毕勒哥,你不会死的。一定有办法逃出若羌城。你是高昌的亦督护,高昌不能没有你。何况历史上有记载,这一仗以高昌的胜利告终。
声声犬吠,窗外再次亮起了灯火。两人心中一惊,悉昙急急忙忙穿起衣裳,拢了拢凌乱的长发下了床。猛然转回身,用力抓住毕勒哥的衣领再度给以一个窒息的深吻,目光感伤,仿佛是诀别一样……
“悉昙!”男人发出一声雄师般的低吼,只听咣当一声房门再次被推开了。
不是哈桑,是几个陌生的面孔。一样是大胡子,看做派仿佛都是武将。为首的一个腰挎弯刀的家伙粗声大气地叫嚣到:“掌灯!我等奉哈喇汗国阿伊兰汗之命挨家挨户搜寻入城的奸细!”
悉昙正要点灯,忽听门外一声大喝,“什么人这般无礼?私闯女眷的香闺,真主会惩罚你!”哈桑带着几个随从自前园的厢房匆匆赶来,照着趾高气昂的将军就是一马鞭,“混帐,还不给我滚下去!”
几名武将按胸躬身,固执地说到:“哈桑王子,恕小奴难以从命。阿伊兰汗授意小奴,人犯身份紧要,即使是妇人的闺房也要一间一间的查看!”
“哈喇汗国属于阿伊兰汗一个人吗?”哈桑半眯着眼睛,以马鞭挑起为首武将的下颌。
“王子,这里不是巴拉沙衮!东哈喇汗国归阿伊兰汗直接管辖。想耀武扬威就请先回你的帕米尔高原吧!”
“混帐!”哗啦一声抽出弯刀架在了武将的脖子上,“混回去告诉本阿里,房间里是哈桑的妻子,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
毕勒哥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巴拉沙衮?这个男人是西哈喇汗的王子?原来是他掠走了悉昙,居然还妄想悉昙成为他的妻子!万不得已,他会先将那个女人处死,她必须陪他死,他决不允许哈喇汗的阉狗染指他爱人的身子!
男人凛然求死的同时,站在黑暗中的女人却想着放生。她要想尽一切办法帮毕勒哥逃出城,即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辞。哈桑不是一心想娶她吗?她答应了!只要对方肯答应放毕勒哥一条生路,她什么条件都肯答应!
用纱巾蒙住了脸,凛然出了房门。月色之下,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格外诱人。几位将军惊讶地发现美人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微光,一时间以为见到了真主派来的天使。
女人袅娜走入园中,伸手推开架在将军脖子上的弯刀,望着哈桑痴迷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不论什么信仰都该明白生命的宝贵,不要杀戮,不要流血……
悉昙将房门大开,示意几位武将进门搜查。受了恩惠的武将纷纷单手按胸,恭敬地退了下去。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论那颗心里装着佛还是真主,只要是善意的,都会真诚地被他人接纳。
哈桑的心激起一阵澎湃的浪花,这才是他未来阏氏该有的气度。忍不住冲上前来隔着面纱抚过她的脸颊,她为他带起了面纱,她愿意做个哈喇汗人吗?
毕勒哥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什么,挑开锦帐的一角偷偷向外张望。隐约看见月光下的一双哈喇汗恋人,哈桑温情似水的指尖重重刺伤了他的心……
她背叛了他吗,在那片茫茫的戈壁滩上?两人并肩走出了死亡之海,生出了患难与共的感情?
不!不会的!
他不该怀疑她!如果她不再爱他,刚刚就不会那么动情的吻他。为什么?难道——为了救他?
不行!
他宁可自焚也不要她委身别的男人。她不需要牺牲自己来保全他的性命!他若死去,高昌还有毕摩罗诘。生生分别怎抵得死而同穴?
思量片刻,咬紧牙关从锦帐中跳了出来。三两步冲进庭院,促眉注视着园中的一双男女。
哈桑被房间里忽然冲出来的“西夏人”吓了一跳——天啊,她真的窝藏了奸细!转而望着女人哀怨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只装着那个男人的身影。不,那不是西夏人,他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和突厥人的面孔。没有胡子——是高昌人!
毕勒哥!
他出使高昌的时候见过!那个家伙为了她居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亲自潜入了若羌城。
毕勒哥高昂着下巴,彰显王的威仪:“哈桑,我们在高昌已经见过面了。你无礼掠走寡人的爱姬,高昌的大军两日后就会大兵压境!”
“哼哼。”哈桑高耸的鹰勾鼻里发出阴沉的轻笑,“亦都护成了阶下囚,百万雄师又算得了什么?兵法上说:擒贼擒王。大战将近,人质已经送上门了。”
“高昌的亦都护绝不会做俘虏。毕勒哥若死在哈喇汗国,高昌的铁蹄会荡平于阗,直杀巴拉沙衮!囤聚叶密立的耶律大石早就对哈喇汗虎视耽耽,若非我高昌阻隔早就杀向阿尔金山了。高昌的王储是耶律大石的亲外甥,毕勒哥一死,高昌和西辽就是一家人了。”
话音未落,只见悉昙一把夺过哈桑手中的弯刀,刀口一横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坚定的目光仿佛在说:毕勒哥一心求死,她要以身殉主了。
“不可!”哈桑手一扬,连忙上前阻拦,“姑娘,万万使不得!”
悉昙指了指毕勒哥,又指了指门。而后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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