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空旷的荒原上急驰,沿路扬起滚滚红尘。远远望去,满是皱褶的火焰山仿佛一团夹着火焰的滚烫浓烟,让人不禁联想起〈西游记〉中的芭蕉扇。火焰山是吐鲁番著名的景点,葛悉昙却没有因此而驻足流连。
伯孜克里克千佛洞位于火焰山主峰山腰、木头沟沟谷西岸的陡崖上。车子一路颠簸,斗折蛇行,开向沟峪间的一片绿洲。山门前最显眼的是拉着骆驼拍照的小贩。葛悉昙一身嫩黄轻快的飞向骆驼旁边。
小贩用很新疆的汉话召唤着路过的游客,看见拍着骆驼的他和她居然改成了维族话。两人相对一眼,诡异一笑。唐寂天拍了拍高高的驼峰示意她坐在上面。
骆驼很通人性,听到小贩的吆喝乖乖地跪下身。葛悉昙抱住驼峰坐在上面,唐寂天接过小贩手里的缰绳,牵着骆驼在山门前绕了几圈。峡谷中风沙缠绵,舞起她颈后嫩黄的纱巾,他猛一回头,仿佛看见云端飘渺曼舞的飞天。
“多兰葛。。。。。。”压抑千年的声音在心底迸发。“毕勒哥。。。。。。”蓦然回首,是她在唤着他吗?
木头沟水载着千年的机缘自眼前流过,沟谷两岸陡壁峭立,赭沙斜依。一个个石窟或就崖壁开凿,或倚崖垒砌,雄伟壮观,整齐栉比。石窟群中最早期的是六世纪麴世高昌的遗存,九世纪中页,回鹘人建立高昌王国后达到鼎盛。每个洞窟都布满了丹青神妙的壁画,洞顶的中心绘制着巨大的莲花,周围描绘着现在贤劫千佛和云朵相间的宝相花。
最吸引眼球的是,侧壁上绘着的三米多高的立佛。佩环穿璎珞,仁慈的面庞偏向一侧。手持各种印记,脚穿草鞋站在莲花上。佛像周围围绕的天部,菩萨,比丘,婆罗门和国王的形象。在十世纪末,十一世纪初的洞窟中出现了水池,莲花,游鸭和乐伎等形象。唐寂天定顶礼膜拜之后,仔细的浏览着,忽然指着半空一个身型婀娜,一部分风化剥落的飞天乐伎说:“悉昙,那个,是你吗?”
她尽量探过身去,仔细打量了一番,“呃?呵呵,没准真的是我。”半开着玩笑说,“你画的?”
他模仿着她的口气:“没准真是我画的。”低头看了看表,不厌其烦地说服到,“时间不早了,一起去高昌,好吗?”
“早晨不是说好了,我在这里等你吗?”她转身瞥了他一眼,无奈地说到,“我刚刚只是大略的看了一遍,等下要仔细看看。等你回来,不见不散。”突发奇想,闪烁着大眼睛,望着他那双琥珀般晶亮的眸子调侃,“你真得是毕勒哥吗?怎么老惦记着高昌呢?”
“呵呵,”爽朗地大笑一声,“寡人要回高昌巡视了!”他吻了她的额,阔步出了洞窟,猛得停下脚步,回头叮嘱,“不要乱跑,等我!”
游览的人很少。唐寂天走后,四下里一片寂静,洞窟里忽然变得阴森森的。葛悉昙有些心虚,恍惚听到无数的僧侣和喇嘛哼唱着经文。不可能?这里根本没有人。紧跑了两步,退出石窟,独自徘徊在截山而修的平坦大道上。该死的!游客怎么忽然间都走光了,连个鬼影都没有。连山下拉骆驼的家伙都撤退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他一起去高昌古城!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掏出手机看了看,老天,天怎么黑了,才上午十点!抬头往四周的天际眺望,万里无云,天气好极了。扭头望向高悬的烈日。啊?太阳居然变成了月亮,弯弯的挂在天上,只剩下半个,继续放射着光芒。迅速整理着慌乱的情绪,她知道自己有幸碰到了奇异天象。日食的黑暗在寂静的大地上继续扩张……
正在驱车赶往“高昌亦都护城”遗址的唐寂天,同样注意到了此时的奇异天象。对着前方的司机问到:“新闻报道过今天有日食吗?”
“没听说。”司机打开雾灯,麻木的回应着。
“不去高昌了,调头回伯孜克里克。”担心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会出危险,心里笼罩着异样的感觉。今日仿佛不寻常!
“好的。”司机刚一回答,就猛得一个急转弯。唐寂天在车内剧烈摇晃,被甩出了很远,一不留神,后脑不轻不重地撞上了一侧车窗,跟着一阵晕旋。。。。。。
天空中的白日被硕大的月亮彻底吞没。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堕入了地狱的深渊。猛一回身,洞窟里闪烁着昏黄的灯光,葛悉昙以为是其他游客点起了蜡烛照亮。来不急多想,追逐着光亮直冲进洞窟,耳边僧侣的颂经声越来越响亮。
没有人,四下空荡荡的,千朵白莲样的蜡烛在眼前凌空飘荡。墙上的神佛声如洪钟,口中不停念着“般若”,飞天飘下神坛,吹奏着飘渺的梵歌。婆罗门跳起祭祀的舞蹈,手持花枝的帝王虔诚拜谒神佛。
“啊!!!”葛悉昙以刺耳的尖叫宣泄着内心恐惧,眼前的极乐天国随着蜡烛的青烟骤然幻灭。。。。。。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两个男人的对话吵醒了她。其中的一个说:“大阏氏过世了,亦都护大兴土木,建佛院,开石窟。咱们这些修建庙宇的匠人,哪还有命活着回家团聚啊?”
“你知足吧!据说拜城那边累死的奴隶尸骨成山。因为缺少壮劳力,连农奴都得去建庙的工地。”另一个回了一句。
葛悉昙昏昏沉沉,吃力地张开双眼,眼前的两个男人难道是在临摹石窟的壁画吗?不对!他们好象是拿着沾满石绿的画笔在往墙壁上描画。两个家伙穿着古怪,背对着她,头带毡帽,窄衣小袖,宽大的襦裤,脚下的破靴子已经磨破了好几处。
桌上的蜡烛几乎完全融化,蜡液顺着残破的边缘滴在地下。一个画匠接着说:“传说南面哈喇汗国的玉素普卡迪尔汗正忙着从巴拉沙滚往于阗派兵,也许很快又要开战了!于阗快完了,下一个就轮到高昌了!”
“亦都护茶饭不思,病入膏肓。哪还有心情打仗!这些佛像画了也没用,很快就会被哈喇汗的虎狼之师彻底焚毁。”
“怪只怪大阏氏死得不是时候。亦都护只想着死了的女人,早已忘记了高昌!”
“嘘!小声点。不怕掉脑袋吗?据说毕摩罗诘王子已经带兵开赴边境,高昌已经全境戒备了。”
“说什么呢?干活!”一个凶恶的男声忽然插进了两人的谈话。扬起手中的鞭子照着两人的脊背狠狠地抽打。两人脊背上渗出的鲜血,顷刻间顺着衣服上裂开的口子流了出来。
“这个女人是谁?”走进石窟的满脸落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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