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竹内清见的时候,少女曾牵着他的手去过那片荒芜的田地。
比起往年来他所看到的更加不堪,那样子毫无生机的土壤,竟然就是要维持竹内清见一家一年开销的经济来源。
——可怕的现实。
“山药,还没长出来嘛?”
“完全没有,爸妈天天在给伯父伯母那里打电话,但是根本就打不通。”
“……说不定到了收获季节就好了。”
“恩。”
那是柳莲二和竹内清见失去联系之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和以前一样,少年只是在浅棕发色的少女家留宿了一晚就匆匆赶回了神奈川。
“不还钱了?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隆也他们给的农药和化肥,别说是提高收成了,今年几乎整个村子都颗粒无收,人家不肯把当初的钱补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当初明明说的好好的啊!而且我们家也是一样的情况,为什么所有经济损失都要让我们家来承担!”
“好了清见,别闹脾气了……”
“我没有闹脾气!那个时候看到我们家的收成,说要一起采购化肥的明明是他们啊,凭什么十几户人家的化肥钱都要我们来掏!”
不能理解,无法接受。
每当这种时候竹内清见就特别厌恶自己所处的这个小村落,没有公平和公正可言,大多数人的决断就是正确的标准,落后的公正。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旦第一个倒下就全盘崩溃。
先是消失了整整一年的伯父伯母突然出现,拿着田地和屋子的地契说要来收钱。
竹内清见的父母和他们吵了很久,最后还是因为一张当初签下的,不明不白的契约书而吃了亏。
没了房子,没了田地,一家人没有了经济来源的话,根本就活不下去。
那段时间竹内清见的父母几乎是迅速地消瘦了下去,本来就不怎么健康的两个人身体越来越差,最终经不起折腾的竹内母亲逝世于一场肺炎。
明明只是小病,但是没钱医治的话,一切都只是枉然。
父亲背着母亲走了很多山路,跑到了城市的医院门口求助,但是那边的人来来往往,却只是冷眼相待。
这就是现实,冷漠的人,冷漠的社会。
竹内失也一个人带着竹内清见进了城市,一边鼓励着少女好好念书,争取在最后一周的时间里拼搏一下,考一个好一些的高中,一边在工地里面卖命地打着零工。
那个星期竹内清见曾一度觉得,如果是和父亲相依为命的话,哪怕是这样天天住在桥洞下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崩坏并没有就此停下。
回国中拿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竹内清见记得父亲笑得很开心,说着“清见终于能跳出那个小村庄了”的竹内失也,眼眶里的泪水满溢地很明显。
但是尽管这样,他还是走了。
长年累月的耕种,病根其实已经落下很久了。有时候咳嗽都会咳出血的父亲,终于还是在下着暴雨的那个夜晚安静的走了。
“清见,你高中的生活费用,柳家那里答应过会承担的,你记得每个月去申请救助的地方取就是了。”
“清见,我们家已经不比以前了,现在房子和田地都没有,柳家的孩子,我知道你们交往很久了,但是…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比较好。”
“清见,别为我费心思,我就这样走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你妈妈的,真的。”
“所以,清见,笑一个让我看看。”
——留着泪水的笑容,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比哭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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