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将至。
佛罗伦萨大街上,不论是居民住宅还是店家,门口都装饰上了塑料制的雪花和鲜艳的圣诞树。
黄昏。店内鲜有人在。
千寻托着腮,热咖啡氤氲出的幽香令她昏昏欲睡。
窗外那些明快的红色和绿色都被她不受控制下垂的眼睑剪成暧昧难明的色块。
事实上,她并不是这家咖啡屋的老板。不过是一个可怜的雇佣。
只是这里名副其实的大老板索菲娅小姐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前天刚从几内亚回来今早又飞去了芝加哥。徒留千寻一人在店里累死累活。
更要命的是,店里的生意向来好的出奇。
苦逼了三年的千寻将其原因归结为三点。
其一,是因为这里的咖啡。
尤其是它的招牌咖啡。
香醇浓厚的气息在入口的瞬间溢满口腔,恍如丝绸轻柔,缭绕数圈经久不散。
千寻不敢公之于众,这其实是她闲得无事随手瞎捣鼓出来的杰作。
正因如此,她才一直没有为它命名。
由于长期写作的缘故,在千寻眼里,名字不仅仅是一个符号。
它注入了命名者所剥离出的灵魂。
故千寻只是简单地用“招牌咖啡”对其加以称呼。
——她在等待,一个值得她剥离灵魂的契机。
其二,是因为这里的意境。
其实咖啡屋内没有什么别出心裁的装饰,如果非要说特别的话,那就是书多。
除去大门的一面,大厅其余三面都放置了连接天花板的书柜,里面密密麻麻地罗列满了各种书籍。
由于其中不乏搁置多年的古典名著,故厅内时刻都溢满了书香。
辅以咖啡屋特有的招牌咖啡的浓郁香气。
悠远而宁静非常。
其三,是因为这里的音乐。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店里从来只会循环播放一首歌。从不更换。
奇迹的就在于,从未有顾客对此感到枯燥。
——那是一首钢琴曲。
没有跌宕起伏的旋律和华美的演奏技巧。
从头到尾都平平淡淡,恍如在诉说一段少年少女的爱情故事。
清新,却又深情得让人忍不住落下泪来。
不乏有顾客好奇地问千寻。这曲子的名字究竟是什么,怎么之前从来没听过?
千寻笑得像顽皮的孩童。双眼像是要掩饰什么一样夸张地弯起来。
她说,哈哈,我也记不得了。
就在千寻即将陷入浅眠的临界点,风铃摇曳声骤起。
睡意顿时消弭无踪,千寻立马强打起精神,一如既往笑眯眯地冲门口招手,但在看清来者何人后,却不禁一愣。
“史密斯……先生?”
门口的男人穿着起不到半点保暖效果的灰败褴褛的夹克衫,牛仔裤皱得令人疑心是为了追随沙马特潮流捣鼓出的杰作。
头发如杂草般凌乱,面容颓唐无光。往日阳光的笑意不知所踪。
千寻毫不怀疑,倘若他此刻推开外面任何一家店铺的门,都会被以衣冠不雅为由给赶出来。
她甚至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史密斯先生虽然并不富裕,但从来都将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常有人玩笑道,史密斯能将洗得泛白的破衬衫穿成高档阿玛尼。
千寻顺手为他倒了一杯咖啡。
男人显然是冻坏了,端起马克杯将咖啡一饮而尽。
千寻垂首站在一旁,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男人盯着空空如也的马克杯出神,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
“……先生?”千寻略微拔高声。
史密斯如梦初醒,懵懵懂懂地回过神,“嗯……嗯?什么?”
千寻注视他半晌,低叹口气。倘使真有难言之隐,他也未必会对自己说出来,于是她摇头,“不,没什么。”
史密斯点点头,不再说话。
千寻感到不习惯起来。
他一向健谈,每次来时都会跟千寻侃他的年轻往事。
虽然间或会被其他老顾客揭穿在吹牛皮,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千寻走回吧台,开始清洗客人用过的咖啡杯。为了摆脱这种诡异的寂静,她尝试着主动与史密斯寒暄,“啊……那个,茜亚最近还好吗?”
茜亚是史密斯先生的独女,她的母亲一生下她就去世了。故史密斯先生对她更是疼爱有加,每次谈论这个宝贝女儿时眼中都会大放光彩。
但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当听到女儿的名字时,他浑身一颤,深深地低下头。
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千寻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正欲道歉,史密斯已经站了起来。
他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放在桌上,拢了拢衣领,沉默地离开。
目送他萧索的背影淹没在人潮中,千寻依旧满心茫然。
叮铃铃——
陡然响起的尖锐铃声没再给千寻继续纠结的机会,她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用湿漉漉的手指从口袋中抽出手机,摁下通话键。
“喂喂,这里是荻野~”
“荻——野——千——寻——!原来你还活着啊!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女子中气十足的怒吼迸出听筒,绕梁三圈仍不减其震天撼地的音效。
经这么一吼,千寻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边一摞锅碗瓢盆全都撞到地上。
她大声抱怨,“赛琳娜!不要突然这么吓人啊!!”
电话那头的女子,赛琳娜·波利塔,来自南意大利的热情奔放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千寻从大二就开始交好的损友。
*
回想起与赛琳娜的相遇,没有什么电视剧中常见的诸如“命中注定的友谊之开场”的淋漓狗血,那不过是一段令千寻光是回望一下就不禁鲜血满面的血泪史。
四年前的她们是大学同学,虽说同班,但在大二前却是见面连点头招呼都嫌多余的关系。
转折点发生在大二的学终测验。
赛琳娜由于身高的缘故,向来都坐在后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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