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罢。”闫潜淡淡道。
六姑娘僵硬着身子,直到凤嘉清看过来,搭在她腰上那只手才离开。她感到难堪。而他只是望了她一眼,细长的双眸转向了皇上。
“接风宴就不必了… …”凤嘉清皱了皱眉道:“眼下不过暂时把阿什鲁和乌格齐的盟军逼退。”
他此番不过是领兵收复数座失城,敌方因利益而走到一起,略施小计,自可叫他们为利益而瓦解。
只是这终究是暂时的,他的父亲仍驻守在那里,以防敌人突袭。而他本不该在此时离去,他这样不顾一切回京,却是因为——
闫潜又大声笑起来,六姑娘发现这个皇上很喜欢笑,然后大笑,只是眼中从没有笑意。他看着凤嘉清道:“收复失去的城池,这便是功劳。爱卿不必过谦。”
… …
六姑娘从没有想到凤嘉清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一身戎装,肤色较之从前深了,剑眉星目的模样。他直直站在那里,疏冷不拘,觐见天子,而腰间竟别着重重的长剑。
倏然间,她察觉到自己观察他的目光,紧接着有什么在心中一闪而过,却也只得烦躁地别开眼。
一边受金链子束缚的鹦哥朝她“咕嘟咕嘟”几声,黑亮的豆豆眼滴溜溜的。
六姑娘低头摆弄起自己两条拖长的袖管,一边卷一边想着怎样开口出去。闫潜别有意味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忽道:“爱卿可认得她?不知何故落在水里扑腾,可怜见的。”
六姑娘的手一僵,皇上为什么要问凤嘉清自己是谁?她忽然觉得皇上什么都清楚,他从水中救起她,他对她说霄三爷的事情,他甚至还知道凤嘉清在今天回京… …
凤嘉清偏头看向六姑娘,暗黑的眸子收拢几分,随之半垂下眼帘,轻柔的笑掠过唇畔。“自然认得。”
她一双秀致的眉跳了跳,纳纳地把目光从他唇角移开,听见皇上道:“母后欲为朕选妃,此事…爱卿可知?”
皇上跟凤嘉清说这个干什么,六姑娘继续卷袖子,她以为凤嘉清才从漠北回来,是不可能知道的。谁知他再次給了皇上肯定的答案。
凤嘉清说完,抬头直视着一袭明黄色袍衫的闫潜,而闫潜亦迎上这道视线。
六姑娘是真的看不懂了,她费神思忖几秒,很快就放弃了。
与她何干?
她眼下最重要是回家找到霄三爷,和这个哥哥促膝谈谈心。看看是不是如皇上所说,他投奔那个誉亲王了?
可她最不明白的是,皇上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事情告诉她,她知道了也只会去找霄三爷问个清楚罢了… …
一个心念电转,突然又明白过来,她想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敲山震虎?
要借她的口,警醒霄三爷。
但又何必如此麻烦,不可以自己当面跟霄三爷说么?
未几,闫潜吩咐宫人捧着玉冠上殿,在六姑娘莫名的眼神里,她垂直腰际的长发便被整齐地梳理妥当。她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头戴玉冠——就和进来为她梳头的宫女一样打扮。
莫非皇上喜欢女子着男装?她只知道春秋时齐灵公喜见身边的女子作男子装扮,却不知道当今皇上亦有此癖好。
“我的衣服是你为我换的?”鬼使神差的,六姑娘开口问眼前的宫女。
那宫女正欲退下,闻言一愣,朝皇上看去,须臾恭谨地应了是,便自下去了。
闫潜看着六姑娘的眸子弯了抹笑,道:“如此… …你也下去罢。”直到厚重的大门重新阖上,他眯了眯眸子,对着凤嘉清笑,“爱卿——有事求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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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墙的蔷薇花姹紫嫣红,六姑娘只觉天旋地转,皇宫之大,她很悲催地迷路了。她手上要有个单反,那一定是一路走一路拍,好不惬意,可现在再好的景色也不能叫她展眉。
突然高大的身影遮在她眼前,她抬头,莫名惊诧,下一瞬又失了所有表情,绕开了去,沿着花墙径直走。
婆娑的树影映在他脸上,凤嘉清转身,看着那抹走地飞快的背影不明所以。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到了话也懒怠说的局面了。
“你以为你认得路?!”他再次挡在她身前,眉头皱起。他保证她继续向前走只会越走越偏僻。
“不要你管!”六姑娘脾气上来,直拿手撑在他胸前推搡他,“我爱去哪里去哪里,爱往哪里是哪里,你管得着么。”
他看着她皱起的脸,心头渐渐涌上一丝无奈,任她推着自己也不躲闪。
依稀是记忆里的片段,无数次在战场厮杀,冷风卷起浓稠的血腥气味铺天盖袭上面门,手中的刀刃砍在敌人身上,划破血肉直抵白骨,那是他熟悉万分的生硬阻隔,温热的鲜红血液喷薄而出,冷冷溅在他脸上蒙住视线。
边塞的天深沉的发黑,夜间星子闪着惨白的光,裂风裹挟着细沙呼呼地吹。远处篝火跳跃,将士们围坐在一起,发黑的碳锅里汤粥“咕嘟咕嘟”冒着泡… …
马不时打个响鼻,低头啜饮湖边清水。他坐在一旁一遍又一遍擦拭着剑身,看得久了,幽亮的剑上会浮现出她带着梨涡的笑靥。
从遐思中抽身,狭长的凤眸攫住她眼,声音意外的低沉。轻轻的,“还以为这么久不见,你会想念我。”顿了一顿,他目光闪动,“那封信,你没有收到么?”
耳边扑落落的轻微落花声,六姑娘眼眸一闪,如水含烟的眸子不复清明。听着他低沉淳厚的嗓音,她心漏跳了几拍,忽垂首道:“你不该叫我做妾的,你知道我不会愿意。况你已与尤小姐订下亲事,她是个好姑娘… …”
捕捉到她话中的重要信息,他不解地蹙眉,“什么意思,我并非要你为妾,此生——”
“你不要再说了。”捂着耳朵打断他,纷杂的人事堵在她心口,眼角几乎沁出水光来,“你已经和尤小姐订亲了… …”
“我会解决。”他望着她郑重道。
“可你已经订亲了!”
他忍不住加重了口气,“我告诉你我会解决,我却从不知你心中怎样想!?”他蓦地擒住她娇软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当真不懂我心?”
他因长年握剑,手掌心有薄薄的茧,她微微挣扎着,那浅浅的粗糙便挠着她。“我… …”她吱吱唔唔,另一只手绞着腰带上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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