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词。
这两个字缓缓响在姒扶苏的耳侧,姒扶苏却不知为何,脑海深处,似乎有着一丝一缕的电流缓缓流过,随之而来的,似乎是一段段虚幻模糊的影子。
眼前的世界恍然在一瞬间变得不真实,尽数都化作了泡影。
这是一篇火焰燎原的天地,天上,地下,暗红色的火犹如森林一般燃烧着,火焰之下,万物俱焚,这片天地,似乎只有火。
而在这片暗红的空间中,远远,一个身着暗红色长袍的女子手握法杖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身处火焰中逐渐挣扎的人,“姐姐,以前,我一直都在仰望你,这一次,我不想再沉默……他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
“何必,何必!天地苍生与你无怨……”
那暗红女子冷笑,“当初,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亲爱的姐姐,你也会跟我说天下苍生?真是可笑,若是为了天下苍生,你就不该嫁给他。”
说罢,她手上的红色法杖猛地燃烧起红色的火焰,吞吐着向火中的女子吞噬而去。
“女词!——”尖厉的声音响起,在火中被火焰击中的女子,怒吼。
……
“姐姐,姐姐……”女词摇着姒扶苏的手,望着姒扶苏眸底忽然闪过的红光,有些怯懦。
姒扶苏猛地回过神,望着周围依旧熟悉的一切,那方才的一幕似乎只是自己的幻影,而那暗红的长袍女子,似乎也只是自己一瞬间的怔愣。
却不知为何,姒扶苏总觉得……
那不是假的,反而冥冥之中她觉得方才在她脑海中所浮现出来的都是真的,甚至她是其中的一个当事者,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告诉她,不会错。
“女词……”倏然,姒扶苏喃喃念出声,随后,她缓缓抬眸看向眼前瘦小的小女孩。
小女孩瘦小,长相普通,分明没有方才那暗红长袍女子的妖异和绝美,也没有她的阴冷和狠绝。
莫不成……
真真是自己的错觉?
“女词,你……叫女词?”姒扶苏反复问道。
女词咬了咬下唇,怯怯地看了一眼姒扶苏,两只小手纠结在一起,“嗯……”
“你今年多大了?”
“方方五岁。”女词怯生生地道。
姒扶苏微微蹙眉,还想再想起什么,头,却是微微一疼,随后,姒扶苏只得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声,拉过小女词的手,让小女词坐在身边,摸着小女词的脑袋。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刚才见到的暗红长袍女子唤那人姐姐时的语气,和小女词唤自己姐姐不怎么相似,反倒是和忻暖弦唤自己殿下的却是有着几分神似……
“在想什么?”姬墨白望着姒扶苏忽然沉默下去,问道。
姒扶苏略有些复杂地抬眸,望着姬墨白,良久,才缓缓道,“墨白,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若有问题尽管问。”姬墨白揉了揉姒扶苏的头。
“忻暖弦在哪?”
瞬间,姬墨白面上表情有了一丝凝固,旋即释然,“走了。”
“走了?”姒扶苏念着姬墨白这两个字,然后问道,“走去哪里了……姬墨白,她还在禹都,对么?”
姬墨白收回自己的手,沉默的望着马车前方。
姒扶苏也沉默了下去。
姬墨白既然不说,她也不会再问下去。
他们回避以前的事情,回避忻暖弦,回避靳家,回避任何问题,其实,他们终究只是在回避,并不是回避便解决了所有问题。
“那靳家呢,这些天来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姒扶苏跳转了话题。
“在监狱。”简单明了的回答。
“有必要赶尽杀绝吗?”姒扶苏突兀道。
姬墨白唇边掠过一丝讽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望着倏然似乎变回了以前的那个姬墨白,那般冰冷淡漠,那般疏远的姬墨白,面上一片古井无波,姒扶苏忽然觉得两个人的路,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越走越近,反而……
越走越远。
就像两个人有了交集之后,便分开了。
犹如相交线,远了,近了,交点,近了,远了,最后再也便见不到了。
“那我呢?”突然沉闷地道。
姬墨白眸子猛地凝固住,沉默了须臾,才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当年他们也有错,可是真正错的人是我父后,是我。”姒扶苏一字一句。
姬墨白眸底缓缓卷起一股暗沉的流动。
他的音色微微低沉,“你没有必要提这件事。”
“没必要是没必要,真实存在是真实存在……姬墨白,其实你仔细想,便知道即便我不是母皇亲生的,那也必然是父后亲生的。我自幼和母皇不像,像得最多的是父后,那么如今这个孩子……”
姬墨白打断姒扶苏的话,缓缓望向姒扶苏,“皇后,你累了。”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一缕的寒意,那般沁骨的寒意,就像是万年不变的寒冰,一点一点侵蚀进姒扶苏的骨子。
“姬墨白……”姒扶苏蹙眉。
姬墨白却是忽然出声,“停车。”
姒扶苏一怔。
“皇后累了,一个人好些休息,荏苒,你好生照顾。”话罢,姬墨白翻身跃下了马车。
姒扶苏望着姬墨白走下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然后感觉到马车的再次缓缓开动,眼睛,有些酸涩。
“姐姐,刚才那个大哥哥好凶,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小女词望着姒扶苏,伸出手抓住姒扶苏的手,道。
荏苒也连忙解释,“夫人,其实少爷他……”
“天色晚了,我的确累了。”回答他们的,是姒扶苏微微僵硬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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