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好没几天又成窝子了。”“拉煤的车当然费路了。”祈经理说刘师,“现在甭急了,缓缓开。”说毕,连打了几个嗝,末了自嘲地说:“今日这稀饭就是熬的好,熬的到。”我说:“啥么,跟我姨熬的差远了。”刘师也说:“那确实比不上。”祁经理笑而不答,算是默认。祁经理又打了个嗝,我问:“没事吧?”祁经理按了按肚皮:“没事没事。”我说:“刘师,都怪你。以后请客是请客。平时祁经理根本就不爱喝稀饭,你一句稀饭管饱,害得祁经理一连喝了四五碗。你看把肚子喝得难受的。”祁经理忙替刘师开脱:“哪难受了,不难受。”见瑞霖笑,祁经理还回过头纠正说:“哪有四五碗,就两碗。”
手机又响了,祈经理一看给关掉了:“局里的。”说刘师,“到电话亭跟前停下。”
祈经理打完电话回到车上,一脸的不快。我问啥事,祈经理说:“局里郭书记。”“咋了?”“没说,说是要等我回来。大概还是增加经费的事。丁局长先给我说过一回,我说没钱。这伙狗日的把心都死了。现在企业都成啥了,职工连工资都发不出,你的把财政卡拿上,还月月要经费。一点都看不着职工可怜。唉!”瑞霖说:“郭书记夏天拉了一吨煤,现在也不见吭气。”祈经理说:“净不要脸!”瑞霖又问:“是不是来检查股份制?上次检查了半截就走了,有的表我还没填完哩。”“不是。”刘师问:“你单位股份制是咋弄的?汽车站也叫交,没人搭理。”祈经理说:“一人缴一千块钱,大家就都成了企业股东?唉,净日空哩。”“那以后是不是真的都由大家说了算?”“屁。猫叫了个咪。国有局还是占大头,他的委托商务局管理,公司领导还是由局里任命。这还不是跟以前一样。你说这是不是脱裤子放屁?有的单位叫缴两千,领导缴五千。我不,豁豁吃豆角,一(捋)律,一人一千。你就是叫职工缴上一万,国资局土地一项就是三四百万,还是比你多的多。”
半天没人吭声。刘师就问:“你这新来的局长是不是姓丁?”祈经理嗯了一声。“这人咋样?”祈经理嗫嚅了半天,说了句:“不熟。”
陈伯的车就在门口。刘师在它后面停下。正往外拿东西,陈伯出来了。祈经理忙迎上去。
“放下放下,叫娃搬。”陈伯拉起祈经理的手说,“年年做这套数做啥哩!冻的,路又不好走。”祈经理说:“不见你一面我过不安年。”“哈哈哈。咱这黑脸有啥好见的。明年再不准来了,要来就开春,天暖和了。对了,明年我过去看你。”“哪能倒骑驴么。”“说定了说定了。往屋走往屋走。”陈伯抬起头,“你那书记、会计哩?”“局里来人了,在屋招呼哩。”我忙上前握住他伸过来的手:“陈伯。”“照冬,以前没媳妇熬煎得不胖,现在有媳妇了咋还这么瘦?”祈经理回过头:“看你问的。你也是过来人,刚结婚能胖?”陈伯笑着说:“给娃当叔哩,老不正经。”“陈伯伯,过年好!”瑞霖上前笑脸盈盈。“好好好。都好都好!”然后望着我。我就给他介绍:“这是出纳瑞霖。”陈伯笑着,给她儿媳安顿:“穿得这么薄,叫娃坐炕上。”瑞霖连忙摇头:“不冻不冻。”陈伯儿媳拉着她手先进屋了。“陈老板,给你拜年。”刘师一拱手。陈伯一还礼:“一路上你辛苦了!明年我给你拜年。走,赶紧进屋进屋。”
屋子里温暖如春,大方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果子,好多都是南方的,芒果,荔枝,杨桃,山竹,火龙果。陈妈笑呵呵地给大家倒茶。我从她手里接过茶壶,把桌上的杯子一一满上。她问我父母媳妇娃都好。我说好。
陈妈让我们别客气,吃吃吃。刘师让她坐,她按着刘师胳膊没让起来,把热水瓶的水倒在茶壶里,提着空瓶又出去了。我跟陈妈到厨房,抢先提过水壶往热水瓶里灌,问她:“陈沁姐没回来?”“没有。又出国了。看十五能不能回来?”
我把热水瓶灌满提着出去了。
“老板,明年还得靠你了。”祈经理嚼着花生米说。陈伯说:“你说咋弄就咋弄,我听你的。”祈经理拉起陈伯的手:“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就见外了。”
午饭在宾馆吃的。和往年一样,上去酒先喝了一通,最后满桌的饭菜也吃不下多少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起身告辞。陈伯挽着喝的有点高的祁经理,走到车门口,把门打开,让他坐上去。祁经理想起了什么,下来,过去把后备箱打开,一看塞得满满的,还有一只杀好的全羊。“老陈,这,这不能要!”他想拿出来,可站都站不稳,拽着羊腿叫我,“照冬,你,你过来。”陈伯把他拉到一边,把盖盖上,把祈经理连扶带推弄进车里,一拍刘师肩膀:“走走,路上开慢点。”陈妈跟我说,“过了年天暖和了领着媳妇和娃来。记得呀。叫我也看看娃。”
车子一转过弯,祈经理就说:“老陈这人就是好!就是可以!唉,咱也拿不出啥好东西,年年都是些苹果、枣的,东东西西一大堆,不值几个钱。总想说好好好好报答报答人家……”刘师说:“人家有钱,也不在乎。”祈经理说:“咱老是狗掀门帘,嘴在前。”刘师说:“我觉得现在虽说是钱的社会,可有时不一定全都得靠钱。我觉得你和老陈都没架子,都是一路人。老陈是实诚人,你也实诚人。我说的都实话。咱俩打交道五六年了,我这人嘴上也不会说,可就是爱和你们在一搭。还有照冬,瑞霖。”
“刘师,我俩不需要你捎带着安慰。”我笑着说。
“不是不是。是真的,我不会说假话。”
手机又响了,还是郭书记。过了黄河大桥,祈经理才给回过去。郭书记问他几点能回来。然后两人定了下午七点在公司开会。郭书记说他给余书记通知了,叫中层都参加。祈经理有些纳闷,自言自语地说:“啥事么,还叫中层都参加?”他打电话给余书记,余书记说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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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之事 ,在于民弱。体弱百病至,民弱百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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