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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席宏业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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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席宏业

    升高中考试早,放假也早。秋种上后,就开始上缴公粮。

    父亲把麦子重新晒了,扬净装好,满满的五大口袋。第二天鸡叫头遍,母亲先悄悄起来,把饭做好。我和父亲吃饭的功夫,母亲把要拿的干粮和水装好,绑在车帮上。吃完饭,我和父亲拉起架子车出了门。

    父亲驾着辕,我在旁边用绳曳着。

    到了槐庄,天才渐渐亮了起来,一会儿晨雾也散去了,头顶偶尔有蝙蝠掠过。架子车行走在土路上,咯吱咯吱直响。路边的小草满是露珠,打在脚面上冰凉冰凉的。

    后面一对和父母年纪不相上下的夫妇赶着驴车。快到跟前了,父亲往旁边给让出道。我不认得他们,他们不是我们村的。

    太阳出来了。

    父亲头上开始冒汗了,拿手擦了,往地下一甩。我也是,汗流到眼里,蜇得眼睛疼。我要替他架会儿辕,他不让,说路上汤土深,窝子多,我按不住。我渴了,喝了几口水。给父亲,他说他不渴。

    老远就看见粮站前面长长的架子车队,我们也续了上去。父亲把车辕撅起,掏出手巾擦着头上脸上的汗。我解开衫子,拿衣襟往脸上扇着凉风。粮站大门关着,还不到八点上班的时间。我瞅见了路上碰到的那辆驴车,在前面,隔了十几辆车。

    我拿出水瓶,递给父亲,他只喝了一口,还给了我。我刚仰起脖子,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是席宏业。跟他一块的那几个大人我不认识。他搂着我的肩膀:“你也上粮哩?”没等我说话,就跟身边那几个人说:“我同学,芮照冬。我班的大才子。”我立马窘得。他指着我和父亲:“走走走,往前拉。”看我疑惑,又催了遍,“愣啥么?我叫你拉上走。”和他一块的有个人就问我们:“你们是哪个村的?”父亲回答说:“芮原。”“咋上这么多粮?你家几口人?”“五口。”“五口也上不了这么多呀。”父亲就说:“我是想再粜点。娃要念书哩。”“噢。那往前拉。”说毕,他们几个就前面走了。席宏业又催:“快点,走走。”我就问他:“你咋来了?”“我在这儿上班。”“吹哩吧。”“哄你做啥。咱到里面再说。”我咋好意思插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说:“你忙你的,也没啥事,不急,一会儿就轮到了。”席宏业说:“你这人,叫你走就走。好长时间不见,到里面谝会儿。”说着,可劲地把车辕压平。父亲赶忙接住。席宏业就拉起绳子。没法,我只好深深地埋着头在后面推着,不敢看旁边的人。一路上,父亲一个劲说不重,不要席宏业拉。到了大门口,席宏业气喘吁吁:“不行不行,力气还是不行。”

    大门开了,我们第一个拉了进去。检验员只是在父亲解开的口袋里划拉了几下,就叫去过磅。过完磅入了库,把票给了父亲,叫去到对面窗口领钱。席宏业把我领到办公室,沏了杯茶。我问他:“你真的在这儿弄啥哩?”“真的在这儿上班。”“我不信。你哄我。”“你这人,我哄你做啥。”

    我真的一点儿都不相信。在我的意识里,上班就是“干事”,就是工作了,也就是国家的工人了,就领工资了。这可不是做庄稼,怎么能这么随便呢?起码得有一定的文化,一定的知识,一定的能力。席宏业我又不是不了解,学习又不行,每回考试都是倒数,连高中都没考上,他怎么会“干事”了呢?“干事”就这么容易么?

    接着就听席宏业说:“临时先在你镇上干。”我松了口气,原来是临时工,不是正式的,我说么。可他紧接着说:“转正了就回县上了,呆这烂地方做啥呀。”我不知道啥是转正,席宏业说就是转成正式工人。我似懂非懂:“那啥时转正?”“明年这个时候。”这家伙,真,真的“干事”了。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在说笑。我怎么也想不通,就这么“干事”了?

    我又疑惑又不甘心:“临时工给不给工资?”“不给谁干哩,这么热的天。”“多少钱?”“一个月三十二。”

    三十二?这么多?这么小就挣钱了?

    席宏业催我:“愣啥么?水凉了。快喝,喝完我再给你倒。”我一仰而尽。习宏业说:“你们将来都是国家的人才,跟我的不一样。高中出来大学,大学出来不是干部就是领导。咱这一辈子苦算是下定了。将来出息了可别见了兄弟不认得……”

    父亲来了,立在门口。席宏业说:“叔,来来,喝水喝水。”递水的时候就问,“给你验的几级?”“一级。”父亲感激得,“不喝不喝,不渴不渴。”趁席宏业倒水的功夫,父亲把我叫出门外,拿出五块钱:“你到街上买上两盒烟去。”席宏业过来问啥事。父亲拘束而难为情地说:“我叫冬冬到街上买两盒烟。我不会抽烟,来时也没装。”“这是弄啥哩么。不去不去。”席宏业把我和父亲拉进屋,坐到连椅上,把水杯放到跟前。

    外面有人喊席宏业。“来了。”他边答应边站起来往外走,回过头让我们喝我们的。父亲把钱又掏出来。我说:“他说不去就不去了。”“那咋行么。”正说着,席宏业进来拿东西,说:“没事,你们坐你的。”我和父亲还是跟他一块出来了。席宏业对我说:“不好意思,不能陪你了。要不你先走。到霍阳了咱俩再好好谝。”“还不知道能考上不能。”“考烂高中你还不是鸭子吃菠菜。”父亲拉上门,问席宏业要不要锁上。席宏业说:“叔,你甭管,就叫开着。”

    他把我们送到门口。

    我拉着架子车,父亲跟在后面。旁边的人并没有对我们怒目而视,许多甚至羡慕地瞅着我们,这让我深感意外。

    虽说没让父亲在太阳下久等,但旁边这些排队的都是和父亲一样的人,要是都和我这样插队……我加快脚步,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而更让我意外的是,席宏业怎么就干事了?招收工人应该就像念书一样,谁学的好招收谁呀?当时我并不知道城镇和农村户口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因为在学校大家都是一样的,学校每次公布成绩,评选三好学生都是以考试成绩为主。可他毕竟还是临时的。粮站忙不过才让他过来帮忙的,转正不一定就象他说的那么容易……

    不知为什么,我就是不愿相信席宏业说的话。

    其实我跟席宏业并没什么交情。他是初一后半学期从县城转来的,一共三个,除了他,还有杨旭和刘东。虽然学习不咋样,可说话从来都是理直气壮,甚至“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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