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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姥姑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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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姥  姑

    大舅来了,说:“三组有祥他大叫从河北弄回来了,这几天正在大队受审查,我黑了看守着。”大舅吸了口烟说,“老汉说他是个中医,闲谝时我就说我外甥都十来岁了还尿炕,你看咋的过?”老汉说:“这是种虚寒症。你把娃领来叫我看看。”母亲说:“胡说啥哩!哪来的病!这两年慢慢都不太尿了,再大大就没事了。”父亲说:“叫看看也没啥。”大舅说:“明黑我值班,叫我领上试火一下。”

    我去过那地方,父亲那年就在里面呆过。一进去,有人就问咋领个娃?大舅说:“我外甥,跟着浪哩。”那人没说啥就走了。

    老头很和善:“来,不要怕。把手给我。”我把手递给他。他给我号脉,号完又让我把嘴张开,看了看,对大舅说:“凉,娃还是凉。我给你个土方,回去寻个黄狗,越黄越好,杀的炖了。每天早上空腹叫娃连肉带汤吃上一小碗。吃完基本上就好了。现在天也冷了,肉也能放。”

    大舅回去一说,母亲就说我:“天天吃凉馍、凉红薯,喝凉水,能不凉?都这大了还尿炕,叫门前人知道了臊不臊,谁还敢给你做媳妇,半夜能把人家冲炕底下。”舅舅哈哈笑着说:“我看你到公社里上初中,黑了睡觉一个娃挨一个娃,你一泡尿……”我就捂他的嘴,大舅仰着身子:“不说了。不说了。”

    父亲掏了八块钱买了个大黄狗。还没等炖熟,那香味就把我们仨兄弟馋得围着锅走不动了。炖熟了,肉都撕下来搁在盆里,骨头我们三个啃了。母亲给永永和丰丰叮咛:“你俩可不敢偷吃!这是药,给你哥治病哩。”

    每天早上的那小碗,照永和照丰眼睛总是不住地朝我碗里瞟。

    一个大黄狗下肚,果然不尿炕了。可耳朵又开始都流浓了。舅舅又叫那老爷爷看。老爷爷说热着了。原来母亲一听说凉,天天晚上把炕烧得能烙饼。

    老爷爷说了几种药,父亲托人到县里也没买到。他又说了个方子也没顶用。母亲试着把止疼片捻成面灌里面,一点用都不顶。我每天兜里揣着一大疙瘩面花套子,湿透了就换掉。好在对听力影响不是很大,不影响上课听讲。

    亲戚都在替我打听治耳朵的方子。

    反正耳朵也不怎么疼,流就流吧,总比尿炕丢人好。

    一到农闲时间,队里的活少了,那些和队长关系好的人才有活干。父亲和队长关系一般,后来他就给大队放羊去了。这活虽说苦点,可一年不管刮风下雨都有工分挣。

    星期天,我和弟弟就替父亲放羊,这样父亲就能做做家里的活。头一天,我就丢了十一只。父亲连黑赶晚往附近村子跑。最后在邻村找着了。那人和父亲年纪差不多,说他等到天黑都没人来领,就吆着回来了。

    放羊太枯燥了,也不能和小朋友们一块玩,滩哩很快就呆腻了,蚂蚱蛐蛐啥的早都耍够了,我和弟弟就骑虎羊玩,可那家伙的大犄角看上去有点怕人,我们随即就放弃了。天热了,脱了衣服,放草上怕钻虫子,我们就逮小羊羔,把衣服绑在它身上,让它给我们拿衣服。不料其它羊一见吓得就乱跑,连它妈妈也吓得不敢让它靠近。哈哈,太好玩了。把衣服一解,羊才敢重新吃草。它妈妈这才跑到跟前,伸出舌头不住地舔小羊的脑袋。

    等羊群散得太开了,我们就用这招把他们聚拢来。

    父亲第二天放羊回来,就问我俩昨天咋放的羊?早上出圈时肚皮都贴一块了。

    给我治尿床的老头放出来了,每天早晚扫着巷子。

    姥姑让三叔接我,说是他们那里有个人能看耳朵。家里这几天也没什么事,父亲也很少要我们替他放羊,我和伙伴玩得正开心,可我还是拗不过,跟着三叔走了。三叔骑自行车带着我,下滩坡时我老扭动身子,拐弯时,他没把稳车头,车轮擦着路沿差点滑到沟里。要不是三叔车头扭得快,我俩就翻下去了。由于车拐得太急,一下撞到沟壁上,前胎爆了。三叔气得把车一扔:“闹啥闹?不去就回去,谁爱带你!”

    姥姑站在门口,一见就问咋回到这时候。一听说三叔下坡还敢骑车,姥姑伸手朝他头上“啪”就是一下。我身子不由得一哆嗦。“给你咋安顿的?叫你下坡不敢骑不敢骑,你不听咋哩?”姥姑又拧他的耳朵,“我叫你不听话!”三叔哭了,姥姑还不饶。姥姑父在旁边也不拦。姥姑说:“哭,还哭!要是掉沟里,有你哭的。我叫你不长记性!”

    第二天,姥姑父骑着自行车,我坐在前面,姥姑坐在后面。

    我们去了一户人家见一个老头。姥姑拉我到跟前:“这我小侄。叫爷爷。”“爷爷。”老头摸着我的脸蛋:“小子女子?”姥姑说:“女子娃。”“叫我看真的假的?”我往后一躲。老头逗我:“小子娃和女子娃吃的药不一样,不看清没法看病。”我说:“我不是女子娃。”老头捋着下巴的胡子:“嗯,听这声气是小子。”旁边人都笑了。老头扳着我的头把耳朵眼里的套子拔掉,拿棉签伸到里头钻了钻,取出瞧了瞧。把另只耳朵也看了。对姥姑和姥姑父说:“寻个蛇蜕的皮,往菜油里一蘸,拿火点着,滴下来的油盛到一个碎瓶瓶里。早晚各点一次。点上几天看看有没有效果。”

    下午,叔叔们给队里割草去了,姥姑和姥姑父要下地,说是让我在家看蓓蓓——姥姑的小女儿。她比我小三岁。姥姑安顿说:“和你姑就在院里耍,甭敢出去!屋里没人,小心叫人把东西拿走了。”姥姑一走,我就想:“凭啥把她叫姑,我大她小,她应该叫我哥。”一看姥姑他们走了,我把蓓蓓叫到跟前:“过来。”她听话地立我面前。“叫哥!”她眨巴着眼睛,没吭声。我把她往跟前拉了拉:“看,我高,你矮。我大,你小。你要把我叫哥,听到没有?”她似乎明白了,就叫了声:“哥。”我们就开始玩。姥姑家院子有棵枣树,枣还绿着。找了半天也没那么长的杆子。我就找来瓦片扔,枣没打着,瓦片落邻家屋里了。就听一个老奶奶喊叫开了,我赶紧躲到厨房案底下。老奶奶进来,一见蓓蓓:“谁扔的?是不是你?”“不是。”“那是谁?”“哥。”“哥?哪个哥?”“冬冬哥。”我腿不住地打颤。“狗狗家这碎怂!人呢?”不知咋回事,老奶奶走了。

    我爬出来说蓓蓓:“笨蛋,谁让你说是我?”可毕竟是她把人哄走了,我也就没跟她再计较。

    桌子上有盒蜡笔,也不知那个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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