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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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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校园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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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家里总算出个大学生了。咱家是工人,比不上文化高的家庭,学业上的事全得靠你自己,你要是能奔成功,虽说家里经济不行,也要勒紧裤带,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供出来。”

    静怡心里一阵酸,嗓子像被什么堵着,她一翻身,将另一只手放进妈妈手里,将脸埋进妈妈的怀里。

    妈妈抽出一只手,抚摸静怡的头发,“别难过,爸妈没有逼你的意思。你只要努了力,考上是好事,考不上也不怪你,咱找个工作就业,家里经济也会好些。当然,你要是还想复习一年再考,家里也支持你。”

    当夜,静怡的思想一直不静。高考,她岂止想过,它是她近来脑子里的主要内容,虽说还不到一年,同学间已开始议论起报考志愿,相互传递报考专业和各类高校的信息,自己也在盘算着将要面临的选择。令她惴惴的是考场气氛对自己的影响。每逢重要考试,一进考场便紧张,脑子里的东西便开始紊乱,自己常自责这样的神经类型不适应紧张的考场气氛,怀疑这是与生俱来的缺陷,在从前班里的多次期末大考中,就多次出现过本该稳拿却失之交臂的憾事,这弱点对自己的高考,简直是致命的。

    脑子一阵晕眩,静怡侧目看桌上的熊猫小闹钟,已经十点五十了。她深深打个呵欠,随手将灯关掉,室内一片墨黑。

    是继续升学,还是进入社会就业?静怡分明感到这两种相反的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自己,暂时不分胜负,自己被悬在这两力的平衡点,有一种不可耐的怅惘。她深深地呼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竭力松弛自己的大脑神经,任由各种意念在脑里游动,终于在不觉中沉入睡境。

    次日清晨,静怡被邻街的车辆声吵醒,一看桌上的熊猫小闹钟,已是七点二十分,她脱口说声“呀!晚了。”翻身起床,匆匆洗漱过后,往书包里塞进两块发糕,头也不回直奔学校,身后妈妈直呼,“小静!把热好的那碗豆浆喝完再走。”她却似不曾听得一样。

    一脚跨进教室,早自习已经开始,她径直去往座位,眼光顺着扫过教室,发觉似乎有种异样的气氛。坐在远端靠墙的郝玉兰,频频向自己瞟来眼光,座位在自己后两排处的程秋,和邻近几位同学的目光,似乎也都有意无意地向自己投来,他们的疾闪的眼风,在静怡的意识里唤起了对昨晚的记忆。

    “难道他们知道了?”静怡忽地升起一种猜测。她自然不是担心,更无所谓悔恨,只是觉得无端地多添了心理的负担,俨然有什么羞于见人的东西在捉弄自己。她用眼光扫了一下坐在后几排的安恒春,见他正双手支颐,一对弯月般的眉毛下,那凝固的眼神像在阅读,又似在沉思。

    忽然,又瞥见那边的郝玉兰吃吃地笑了笑,接着在一旁一位女生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那双滴溜眼睛又很利索地朝自己方向瞟了一下。静怡心里不禁好笑,想,“何必呢?”

    下自习课了,静怡整理好课本,这才意识到同桌张静的座位空着。看看她的桌下,书包和笔都在,却不见本人。静怡离座走出教室,刚出门口不几步,身后被人拦腰抱住,她左右回头,对方也左右躲藏。她于是先将头往左一虚晃,很快又往右一甩,啊!是黎莉,自己的同窗挚友。她一把抱住黎莉,“刚才教室里怎么没见你?”

    “班主任张老师让我去他那儿,问了点事,还急着通知你同桌的张静,让她赶快回家,听说是家里什么人晕倒在街上了。”

    “噢,难怪她的座位空着呢,但愿她家人平安无事。”

    “哎,你昨下午啥时候回的家?”小莉用关切的口气问。

    “演出结束后,在教室里听班主任点评了一下,完后就回家,天也不早了。”

    “跟谁一道回的?”小莉眼睛直愣愣地望着静怡,用手一推她,“你可不用瞒着我。”

    一个念头在静怡的脑里一掠,“哦,果然他们知道了,传开了。刚才自己一进教室就觉着不一样。看来,那些扔来的眼光以及窃窃耳语并非无端。”她拉住黎莉的手,“在我的记忆里,你我之间不曾有过彼此相瞒的事,今天也同样。你听我说给你,昨天我离开学校时,天已晚了,我走出校门不多远,安恒春就跟了上来,说来送我一段,我婉拒不成,只好同路。他路上提出感情要求,我给了否定答复,事情就这么简单。我和他再没说过别的,前后不过十多分钟。”

    “今天还没上自习课那阵,安恒春走进教室,我就听人跟他打趣,说‘过了个良宵’什么的,还问他在你家呆了多长才走。我当时心里直纳闷,寻思你从前没给我提过安恒春的事,虽然他对你有意我是多少有些感觉,但我总觉不可能。”

    “安有什么反应么?”

    “开始是不置可否,像是故弄玄虚,后来人问得急了,他忽然火山爆发似的一声,‘别惹是生非了行不!’,人们这才打住。”

    “小莉,你觉得我和安恒春可能么?”

    “你既然已经回了他,他也该从此收心。我倒是认为,同学之间的友谊还应该珍视,别就这么疏远,你以为呢?”

    “是这个道理。”

    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是位一头蓬松,长发垂肩的男教员,脸型狭长,鼻梁上架着一副深度眼镜,嘴角处斜插着烟卷,腋下夹着备好的讲义,从教师办公室猫着腰往这边过来,临近教室时,“噗!”地一声将剩在咀里的烟屁股吐掉。进门后,全班起立致敬,他不看学生们一眼,将讲义往讲桌上一撂,便转身拿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起来。边写边讲,把排列与组合的基本概念,计算程式,以及简便运算方法,一口气讲了下来。一看表,还剩不到十分钟,留下这时间让同学们提问,他答疑。

    在静怡眼里,这位数学老师看上去其貌不扬,加上自身又不修边幅,给人一种邋遢的印象,但他讲课思路清晰,语言切中要点,听他的课,能使人轻松地在看似艰深的数字迷宫里找到出口。

    “有没有问题?”老师头也不抬地在教室通道里来回踱步,咀里向全班催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三几分钟过后还没人提问。突然,他一扬头说,“没人提问么?下课。”

    还剩五分钟就宣布下课,这在所有任课老师中绝无仅有。静怡喜欢他这种风格:清新,简约,有则讲,无则收,不拖泥带水。

    “谁去我办公室一趟?把上次的作业本拿回发给大家。”老师走出门后又回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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