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思扯扯身上的袍子,再正正束发的纶巾,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她得瑟的勾起嘴角,潇洒的一甩头,走进了宣阳夜宴的山庄。
宣阳武院乃洛城最富盛名的势力,三年一度,门生收取之后,少不得显摆一番,再加上如今洛城风起云涌,各路鬼神汇聚于此。不开个夜宴略尽地主之谊都说不过去。
而今日夜宴,更是邀请了城中大小势力,名剑庄的第一公子卓远,冥音宗云昔仙子、四大世家秦家堡的少堡主等等。
当然还有那个喜怒无常散漫任性的人。
而右思无论与否,都是入不得大堂的,但此番为了平安,少不得花点心思了。平安被轮转带走已有两天,而她却连他在哪都不知道,她混进来,不过就是想找轮转讨个口信而已。
苏暖厉害的不似人,但轮转对她的萧音却无法抵御。
握拳,右思眼神坚定,就要迈步走向后堂。
“喂、喂。”一个小厮匆匆跑来,“你去哪里,快把这个给客人送去。”
一个托盘被搁在手掌上,右思愕然,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么?”
“不是你还有谁?”小厮一推她,不耐烦的道,“别偷懒,宾客太多,人本来就不够用了。”
右思看着他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着装,哗啦啦流下眼泪。
娘的,自己的品味有这么差么,用心挑的男装居然跟人家仆人的衣服一个制式,还是一个颜色。这种滋味,还真是令人……心碎。
“你不要以为又哭又闹就不用去了。”小厮鄙夷的斜她一眼,对着远方望去,道,“看见了么?副院长都急了,等着你过去呢。”
右思本想托盘一摔,溜之大吉的,这下如意算盘都落了空,只得硬着头皮往夜宴大厅走去。
垂首不语,脚步稳定,右思顺利的走近了最边上的一张桌子,搁下托盘,施了一礼,就要退出去。
“别走了,人手不够,就在那照顾一下秦少堡主吧。”宣阳武院创始人林一寒吩咐道。
右思叫苦不迭,也只得应下,立在了秦卿的身后。
大厅复又谈笑风生起来。
右思左右无事,便悄悄掀起眼皮,偷偷瞄了一眼场内,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坐在首位的竟是苏暖,这人来到别人地盘也这般随性么。林一寒人到中年神矍铄,是个慈祥的脸,倒不像是大名鼎鼎的创始人。而最令右思困惑的则是另一位挨着苏暖落座的人。
那人肤色很白,看上去略显瘦弱,脸颊秀气,眸子幽深,正是公子颜。
好大的来头,莫不是哪位世外高人?可是怎么看也只有二十来岁,右思再看看自己,顿时唏嘘不已。
座首的苏暖一贯的漫不经心,在诸位豪杰正气凛然的衬托下,越发独树一帜。他左手托腮,撑在身前的矮几上,百无聊赖的眨巴着眼睛,兴趣全无的任由身旁的姑娘喂着水果。姑娘纤细柔弱,容颜秀美,不消说,正是自己那人比花娇的师姐慕云昔。
苏暖气傲性懒,凡事向来不自己动手,沾血的事轮转去做,沾水的事姑娘代劳,这样的情景右思看了很多遍了,今日看来,竟多了些莫名的滋味,心口一涩,尚未分辨,便听到剑鞘撞击桌肚的细微声响。扭头看去,竟是卓远,手指在矮几下几番松握,剑鞘便被他紊乱的情绪带的直颤。
哼,右思心中冷笑,自己爹死了都不在乎的人,竟然把慕云昔放在心尖上,明知道她对自己不屑一顾,仍是死心塌地的跟着走。姑娘当着自己的面与别的男人亲亲我我,也能不动声色,果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
寻思完毕,一扭头,便看到秦少堡主眸色深沉的喝着酒,比之卓远可是差的多了。正想着,他忽然将杯子重重一搁,发出沉闷的声响,大厅霎时安静了下来。
“苏……暖。”他略显犹豫,狠了恨,将全名唤了出来,“我家大哥虽然坏了你的规矩,但是当下也道过歉了,你为什么赶尽杀绝?还请给我一个说法。”
右思抚额,跟苏暖要说法?好令人焦虑的脑力。
“赶尽杀绝?”苏暖阻了姑娘伸过来的手,也不看他,琢磨了半晌,笑眯眯的道,“确是我的风格。”
“你……”秦卿恼怒的涨红了脸,“不要以为这江湖上人人都怕你,我秦家堡虽势弱,但是也定然要为大哥讨回公道。”
“秦公子。”苏暖敛了笑,眸中冷意弥漫,看的秦卿一个激灵,“我觉得你还是回去同秦堡主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性子太冲动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不在乎代价,我与大哥自小一同长大,我绝对不允许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秦卿倒是个硬汉,眼眶发红,双腿颤抖,仍是说完了想说的话。
“不在乎代价?”苏暖笑了笑,缓慢道,“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后,再说这话也不迟。”
右思陡然觉得空气变得压迫起来,苏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模糊,只是那双眼睛似曾相识,美得骇人。
众人脸色迥异,各怀心思。
而秦卿纵然面色发白,仍是没有后退,咬牙撑着。
“咳、咳。”不合时宜的咳嗽声打破了一触即发的局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踱到了秦卿身后。
被众人注视的右思也是苦不堪言,她低垂着脑袋,只一门心思想秦卿杀不得,若是杀了,苏暖与秦家堡的梁子就结大了。上次的秦公子不得宠,这次的可不一样,是堡主实实在在的心头血。
苏暖不怕,可是她怕。怕他终有一日孤立无援,怕他成为众矢之的。
兴许,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个碍眼的人,可是当年小苏暖的怀抱却是她一生中最温暖的地方。
怎能忘得了。
右思握了握拳头,粗着嗓音道:“少堡主,我那日亲眼所见,秦公子是自己跳河的,无人胁迫,您最好是查查清楚再动手,免的伤人伤己。”
“我大哥虽是自己跳的河,但是留下的血书我却可以确定是他的笔迹无疑。”
“咳、咳,不是我说您,苏尊主杀个人用的着这么迂回么?”右思无奈,“当日在亭台水榭都没有动手,又何苦采用这种劳心劳力的法子?”
“可是……”
右思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苏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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