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什么, 爱令我勇于报答太多人,但却不知道如何死里逃生。————《迷魂记》
高晏带着她来到楼下,她抬起头看向红瓦的房子,生了胆怯感,步伐变得迟疑不定。
往旁边瞅了一下,道路两旁的梧桐树金黄闪耀,郁郁葱葱。
她极爱秋天的梧桐树,每年秋天,梧桐落叶满地,一地金黄,美不胜收。幼时,经常会捡梧桐的黄色落叶回家当书签,夹在书里,她总认为书会特别香。爸爸笑她,说她长大之后一定是一个贤妻良母,这么小就总得持家。
高晏看着发愣的她,揪着安景一的一撮头发,用了一丝力气,坏坏地笑:“一一,再不上去,你高妈妈又要大叫了,你也知道你高妈妈的大嗓门。
安景一也笑了。
以前,高晏虽然温柔体贴,像一个大哥哥一样,但是总有欺负人的心思,何湘是他的心尖尖,自然把欺负人的鬼心思都放在了安景一身上,高晏个子高,他总是趁她不注意,一把揪起她的辫子,微微用力,或是候乱晃,辫子就散开了,她就气嘟嘟的对高妈妈告状。
“高妈妈,高晏哥哥欺负我。”
高妈妈的声音特别响亮,每次她一喊,高妈妈的大嗓子就教训高晏,高晏,再欺负妹妹,我就让你爸削你。然后,高晏总是笑嘻嘻地放开她的辫子,而她就胜利地像他做鬼脸。
此时,熟悉的地方就在眼前,温馨的记忆萦绕脑海,心中却是踟蹰不定。所谓近乡心怯,便是她现在的心情吧。
她站在门前,手已经放到了门铃处,迟迟无法下手。
高晏站在一旁没说话,亦没有任何举动。
最终还是按下了门铃,只响了一声,门就打开,站在门口的两眼微红的高妈妈,期望而心疼的眼神。
“高妈妈。” 反而是安景一先出声。“我是一一。”
马彩云回过神来,拉住她的手,让她往屋里进,扯开大嗓门:“老头子,一一到了。”先是抓着她的手,然后摸摸她的脸,仔仔细细地整个看一遍,眼中的心疼越发增加。最后把安景一整个抱紧怀里,安抚似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声音中的哽咽呼之欲出。
安景一的妈妈在她六岁的时候去世,她与父亲相依为命,在高老师家学习的时候,马彩云因为她年纪最小,又可怜她小小年纪就失去妈妈,总是特别照顾她,拿水果的给他们吃,安景一是最大最新鲜的;每次留安景一吃饭,全部都是安景一的喜欢吃的菜;冬天的时候,还会特意给安景一织围巾手套。在安景一的心里,马彩云就是她半个妈妈。弥补了她从小失去母亲的心灵。
她没有到,一别多年,高妈妈也老了,嗓子不像以前如此嘹亮,两鬓也增了些许了白霜,手也变得干枯松弛。
心中微微发酸发痛。
“妈,你先让一一坐下。”高晏提醒。
马彩云赶紧拉着安景一坐下,手还是紧紧着抓着,像是害怕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了。又仔细地看了看她,眼泪就留了下来,不想让安景一看见,歪过头擦眼泪,哽咽道:“一一,一一啊,…”
安景一拍了拍高妈妈的手,反而安慰她:“高妈妈,别这样。我很好。”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笑了笑,只是马彩云看了,眼泪流的更多。
高清风从楼下下来,从脚步来听,稍显慌乱。
安景一看见老师下来,叫道:“老师。”
高清风看见老婆在哭,说:“一一回来了,这是喜事,别哭了。”又看了看自己的徒弟,心里不免伤感酸楚。
马彩云擦干净眼泪,挤出一个笑容,说:“这是喜事,我这是高兴。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又心疼地说:“怎么瘦成这个样子,这次回来,高妈妈给你好好补补,外国的粮食怎么适合中国人,回来得对。”
转过头对高晏说:“高晏,你去把我腌的那些梅子拿来,一一自小就喜欢,快去。”高晏老老实实去了楼上。
“你高妈妈每年都给你腌,就怕你回来吃不到。”高清风还是老习惯拿着茶壶,喝着老茶。
安景一对着高妈妈笑笑,心里暖暖的。
高晏从楼上下来,拿着一个小坛子,打开盖子,一股酸甜从里面溢出来,他舀了一些放在碟子上,抬头对安景一说:“小馋猫。”
这时,高晏以前经常对安景一说得话,充满宠溺。
“高晏哥哥,怎么没看见湘湘姐姐?”
“她还在上班,我跟她说你回来,她还有一台手术不能赶回来,她让我一定要留你到她回来。”
马彩云一直在看安景一,心里总是酸楚难受,她以前虽瘦,但是两颊有肉,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的,甚至吸引人。不知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这一次再见比以前还瘦,一双手几乎都摸不到肉,眼睛也变得灰蒙蒙的,没有精神。
她看见安景一吃了一口她腌得梅子,酸得眼睛都眯起来,脸色的表情却是想一直满足的小猫,跟以前的表情是一模一样,她才把自己心里的难受压在肚子里,问:
“一一,这次回来,还会出国吗?”
安景一吃着梅子,说:“不了,会留下来。”
马彩云这才开心地笑了:“不走了好,你当初突然出国,高妈妈叫你高晏哥哥去打听你的消息,却怎么都不知道,我这心里就急。”语气慢慢地变成了责备。“你这孩子也是,怎么一出国就没了消息,你也给高妈妈捎个回来啊,你这个狠心的小东西,高妈妈真怕你不回来了。”
说着说着眼泪又留了出来,连安景一也红了眼眶。
高清风看见两人相对着流眼泪,也酸了心。又连忙止住,说道:“老婆子,你不赶紧去准备一一喜欢的菜,一会儿一一就饿了。”
“对,高妈妈去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她站起来。“一一,你等等哦。”
她笑笑地对高妈妈点头。
安景一又看向老师高清风,高清风装得一脸严肃,说:“小丫头,你这手上的功夫退步了没?”
安景一不好意思的笑笑,“早就大不如前了。”
高清风站起身来,说:“跟我来,让我看看,你退步多少。”自顾自地走了,安景一连忙跟上。
走进书房,宣纸已经铺好,高清风指了指,“写几个字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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