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亮,城主府中一骑快马携了董书会连夜赶写的奏折出了东门,直奔金川王城。而董书会着了正装,却卸了一切花哨装饰,让一顶小轿抬到了辅政府门口。
其他董家人则在一片悲伤沉寂的氛围中开始收拾。
满城的人才从睡梦中苏醒便听说城主大人昨日生了怪病,举城大夫都无力救治,甚至连卜问斋的唐掌柜也被请去看过。顿时昌曲城各家药铺以及卜问斋的门槛儿都差点儿被踩烂。大家原本以为是空穴来风,没想到几位大夫都是一声叹息,摇头摆手,而唐掌柜则半遮半掩的透露是中了厉害的邪。
这样下来,不出一个时辰,城主董大人快要不行了的消息便传了个遍。
董淳在昌曲做了十三年的地方官,虽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成就,却也没有什么让人记恨的过失,举凡民间诸事,处理倒也公正,而且约束官吏纪律严明,横比纵观,算是一流好官。如今病来如山倒,邪气要人命,眼看便要归西,昌曲城的老百姓也就惦记起他的好来。
而董书会一顶小轿落在辅政府门口,及至进门,刚刚见着辅政大人,眼睛一红,已经抹了一大把眼泪。她昨夜便已经知晓父亲已经无碍,这会儿要来演这出戏当然也就做好了准备。昔年皇宫中的各种复杂当然远胜于昌曲,所以要让辅政相信她的话,对她来说算是小菜一碟。
“这是怎么了”冯真是个四是开外的中年男人,身材瘦削,面容有点儿蜡黄,还留了半把山羊胡子。此时见了董书会一脸的婆娑泪,连忙上前问她。
“家父……恐怕是不行了。”董书会掩面又悲伤了一把,抽泣的模样让旁边下人看了也有点儿心酸。
“董大人昨日还来过我这里,怎么今日就说什么不行了?你且说清楚。”冯真一脸诧异,赶紧让下人把董书会扶到椅子上落座。
“便是昨夜归了家,便一睡不起,到了半夜,身子都凉了。找了满城的大夫,俱说是患了怪病,不要说治,便是听也不曾听说过,不怕冯大人笑话,连城里给人烧香挂钱卜问送魂的唐掌柜也已经请过了……”董书会一边抹着泪,一边说。
“那唐掌柜又怎么说?”冯真倒是满口关切。
“只说恐怕是中了邪,却也没有办法。而且这一日已过,家父气息更加微弱,书会也是不得已才来找大人的。家父是个思乡贪闲的人,总对我们说到落叶要归根,濒死不揽政,一定要落在自家土地上,所以今日母亲思虑再三,派人前往王城送上请辞奏折,又遣书会前来请辅政大人,希望辅政大人能暂代城主府上事宜。”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董大人为官多年,经验丰富,这些年,冯某也是仰仗董大人,落了个清闲。如今大事加身,恐怕有些勉强啊。”冯真一脸陈恳却掩不住眼中的一抹得色。
董书会拱手施礼:“冯大人过谦了,家父此去,昌曲定要冯大人操心一些才是。书会一介妇孺,说不上什么大道理,如今董家已经乱了方寸,只能按照母亲的意思,连日搬回老家。这会儿也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书会这就告辞了。”
冯真又说了几句面子上的话,着人将哭哭啼啼的董书会送出府去。
董书会一派悲伤上了小轿,这才一抹眼泪,吁了口气,直奔城主府。
父亲为什么要吩咐连日返回封地,董书会还不太明白。不过既然父亲坚持,董家上下也就按照他的意思去打点了。
董书会和母亲都是前朝宫廷中人,官场上的事情见得多了,并不稀罕这城主权利,何况即使返乡,也不过就是回到郑子生称王时册封的土地上。有地有奴有家仆,除了少些权利,也不见得缺些什么。昨夜的事情,让董书会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事后听了俊颜的说法,三人心下计较,恐怕是有人要加害董淳,而且一来便下了狠手,若不是俊颜那张护身符,恐怕董家就真的要披麻戴孝了。
敌在暗,我在明,而且这暗箭还放得非同一般。想想就觉得可怕。对于曾经在皇城如履薄冰步步为营的董家母女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远离是非更加重要。
董淳的封地就在昌曲以南,不过百多里地,再往南行,便是剑河,过河便是青川境了。几辆马车吱嘎前行,因为董老爷身体不适,董老夫人也身体虚弱,所以足足行了三日,才到封地。
董家封地千亩,奴隶二百,另有府中下人四十。管家骑了快马最先到达,等董家人回到庄园的时候,一切家事早已经安排妥帖。三日奔波,众人虽已疲惫,但到了封地又觉神清气爽,接风洗尘宴管家布置得丰盛,董老爷子虽然决定继续装病几日,但也是无官一身轻,入了夜,董俊颜和董书会去看他,三人还要了壶酒,开着窗户对月小酌。
“姥爷是不是有没话说?”董俊颜给姥爷和母亲倒了酒,自己也添上半杯。
“那还能有什么话没说?难道姥爷我就不能过过清闲日子?”董淳笑着说。
“父亲本不是喜欢遇事退缩的人,如今王上旨意还没有下来,父亲便还了乡,而且百人消失的事情也没有终结,这真不是父亲的作风。”董书会其实也想问董淳为什么这么忽然决定辞官。
董淳一张老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喝了口酒才道:“我董淳家里都是些人精,怎么瞒得过你们?这些年城主这个位置,似乎已经成了离阎王爷最近的位置。从青仓到金川,已经有好几个城的城主莫名其妙的死了。也说不上原因,有的是暴毙。有的是莫名其妙便病入膏肓。总之,开国十三年,城主这个位置上的人,已经去了快一半儿了。若说都是我这般的老头子,死了便死了,也不甚可惜,但偏偏有些城主还是三十开外的年轻人,身强力壮精力充沛,说死就死,岂非怪了一些。”
董书会面色一整:“这是什么道理?”
“去世的城主是否都和姥爷一样中了邪术?”董俊颜立马就想起姥爷这次的事来。
“说不上来,各城虽然互通往来,但消息传递毕竟不甚详细。此次我遇了这番事情,想的便是恐怕那看不见的黑手已经伸到了我的头上。幸好俊颜还有妙法,既然如此,何不金蝉脱壳,也省的提心吊胆。”董淳如今可是一身轻松了,只等过些时日便向外透露说自己又无缘无故好了变成。既然已经不在位上,那威胁也就不复存在了。
“我总觉得那百名城卫军消失很是蹊跷。”董俊颜还念着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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