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宜的伤不轻,穆人清决定先用药给他治外伤。至于筋脉重续一事,十分重大,过程复杂,也极耗费精力,必须等夏雪宜的身体养好,方能承受重新接上断掉筋脉的痛苦。而且,穆人清说,此事凭他一人之力难以做到,他已修书一封给好友木桑道人,合木桑与他二人之力,才可能重续筋脉。
这一日,在穆人清的指导下,哑巴替夏雪宜换了外敷的伤药,又熬好内服的药汁让他喝下,这药有安眠的作用,夏雪宜服了药后,就躺下歇息。
“红药丫头,来来,”穆人清对屋外的何红药招招手,笑眯眯道,“爷爷问你件事。”
何红药正扫着屋前落叶,被他招呼过去,闻言便道:“何事?”
穆人清笑得贼兮兮的:“红药丫头,屋里头那小子是你什么人呐?”
何红药微微一愣,道:“他不是我什么人。”
穆人清满脸不信:“小丫头,你骗我老头子啊?他不是你什么人,你辛辛苦苦把他弄上山,又巴巴地求我救他,是为了什么,啊?吃饱了撑着?”
何红药不知该怎么说,便转而道:“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穆人清笑道:“今天我给那小子喝的药呢,药力有点猛,他晚上可能会发热,所以……”
“所以需要一个守夜的人,您老觉得我这么闲,该给我弄点事情做,于是打算把守夜的活派给我。”何红药一语中的。
穆人清连连点头,毫不脸红,笑眯眯道:“所以我才问你,你跟那小子有什么关系。总不好坏了你黄花大闺女的名声啊!”
她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何红药垂眸,道:“今晚我来守夜。”
穆人清见她神色不对,连忙问:“丫头不高兴?怎么啦?不守就不守,我来守就是,别强迫自己,啊?”
何红药笑了笑:“我与他是故人,为他守次夜而已,有何难。”
穆人清看着她,意味深长道:“丫头,你喜欢里头那个小子?”
何红药淡淡道:“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
穆人清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猜就是这样,难怪你要打他耳光。丫头,你别伤心啊,江湖上的青年才俊有的是,别死心眼只挂记他一人,这样难受的是你自己,听爷爷的,好不?”
这个老头,真是……何红药有些无奈,但还是笑着颌首,答应道:“好。”
她没有同穆人清说,其实她没有多伤心,也没有多难过。
这一次回来,见着夏雪宜,就像上辈子见过的人,那些爱恨交织的情感,好像一杯曾经很浓的茶,却被漫长的时光冲淡,淡得连香味都无,淡得成了一杯水。
明明也没有过去多长时间,为什么会这样?
何红药弄不明白。
是夜。
何红药拨了拨灯芯,瞧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夏雪宜,淡淡道:“我在这里守着,有事叫我。”语罢便坐在桌前,就着灯前的光,自顾自做起手上的活计来。
夏雪宜见桌上零零散落着几块木头,何红药手执刻刀,另一手握着一块木头,正专心致志刻着什么,那木头已初步成形,似乎是个小人。
夏雪宜不由奇怪:“你在刻什么?”
何红药道:“没什么,随便刻着玩儿,打发时间。”长夜漫漫,闲极无聊,穆人清这里没什么玩乐之物,她便打算随手刻些东西玩,自己也没想好到底要刻些什么。
夏雪宜淡淡道:“我倒不知,你几时竟学会了雕刻?”
何红药一愣,往夏雪宜的方向瞧去,便见摇曳的烛火,照耀着夏雪宜的脸,明明灭灭。她曾经最爱的这张脸,如今的表情冷漠而疏离,他正盯着她,那双她曾经最喜欢的眼睛,目光中流露出探究猜疑的神色,防备之意甚重。
何红药垂眸,没有答他的话,只径自做着手工活。
夏雪宜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但药效的作用使得他渐渐疲惫,不知何时,他缓缓闭上了眼,终于沉沉睡去。
屋里除了偶尔爆出“噼里啪啦”的灯花,只有轻微的“沙沙”声响起,那是刀刮在木头上的声音。
何红药坐在灯下,一点点雕刻着手中的木块,有时候,她会停下来,看一眼床上睡着的夏雪宜。
他即便是睡着,也紧紧皱着眉,不知抱着何种沉重的心思。只是,他的睡颜,比起醒着时候的他,毕竟是少了几分猜忌多疑,多了几分干净纯真,因此也顺眼了许多。
何红药怔怔地看他一会,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浮上心头,她自己也说不明白是为什么,总觉得……如今的一切,全都像是一个梦,一个睡不醒的梦。
为什么会这样?曾经,她无比渴望回到这个时空,可为何真的回来了,竟并不觉得开心?
何红药不由叹息一声,回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沙沙,沙沙沙……”刀刮木头的声音继续着。
长夜漫漫,在昏暗又安静的情况下,一个人的枯坐总是容易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何红药渐渐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她强打精神。
“沙沙,沙沙……”刀刮木头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的眼前渐渐黑暗,意识渐渐模糊,迷迷糊糊做起梦来。
梦中,依稀有人在叫她:“何红药,何红药……”
声音忽远忽近。
她有些不耐烦,睡得正香,谁在这时候来吵她?
“何红药,何红药……”那个声音越来越近。
是谁在吵?真讨厌。
何红药不耐之际,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推了推她。
她猛地睁开眼睛,一拍桌子,脱口怒道:“王怜花你烦不烦!”
烛光下是夏雪宜苍白而诧异的脸。
“谁是王怜花?”夏雪宜问。
何红药自己也怔了怔。她轻轻摇头,有些疲惫地低头,揉揉眉心,余光突然瞥见桌上那个还未雕刻完成的木头,不由一呆。
上挑的凤眼,高挺的鼻梁,勾起一抹邪笑的唇,满脸算计人的表情,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她刻的竟然是王怜花。
何红药愣神之间,那没刻完工的木头小人已被夏雪宜拿在手上,他端详着这一脸坏笑的小人片刻,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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